从薛尚冬发现安雪涛将波波困在房间里,安雪涛就将他锁定了。火灾的那天,薛尚冬救了波波,也让安雪涛虐待波波的事实呈现在了人前,他再也不能假装自己是个好爸爸了。他没有反省自己,却认为是薛尚冬让自己这个父亲变得很不称职。
“他假意照顾我,私底下却用我的身份信息去嫖娼。让警察到厂区去找我,让周围的人怀疑我的人品,让怕麻烦的小组长联合其他同事排挤我,让我无法在公司立足。他却还是跟我维持表面的关系,营造出我们关系好到会经常一起喝酒的假象……安雪涛跟你说过我们经常一起喝酒,他我给他买酒吗?”
李睿哲仰头仔细想了好一会儿,好像在极力回忆之前的事,好一会儿才说道:“他还真说过,以前他经常一买啤酒就买一打,再买两盒泡面,最近买的少了,我问他是怎么回事,他就说你总带着酒来找他,他都不好意思了,最近找机会回请你。”
他的行为绝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经过精密的策划。
“我一进他的房间就感觉地面、墙面、桌面,入眼所及的一切都非常干净,因为安雪涛把房间彻底清理过,为了让被邀请的我尽量在室内留下我的痕迹,加大我的嫌疑。然后,安雪涛从冰箱里拿出了早就加好安眠药的酒。他的计划应该是让我喝了酒以后不久就陷入了晕迷,安雪涛布置好现场离开后,他让早已准备好的第三个人去报警。警察推开817的房门会看到我在满是血的现场。现场的血就是安雪涛的,他想诬陷我杀害了他。但他为什么会先喝醉?”
“难道他那么呆,把自己的酒和你的弄混了?”
“应该不是,他很快就醒了,他发现我已经不在他的房间里,他没法按照原定的计划实行,他又去给陈梦蕊送了酒,想制造出我让陈梦蕊做伪证的假象。”
“他平时跟陈梦蕊熟吗?给她酒她就会喝?再说,他怎么保证陈梦蕊一定会当天喝下去,要是陈梦蕊不当时喝,而是放了几天再喝他怎么办。”
陈梦蕊从未说过安雪涛认识她,但是老王说陈梦蕊也受到了安雪涛的威胁。难道是他们两个一起设计陷害他?这样陈梦蕊说那些话的理由也可以解释了。
“我们是不是应该现在回警察局,把刚才想到的这些问题告诉警察。”
“要去你去,刚才店长给我打电话都骂我一顿了,我要是再牵扯到进去不知道还要不要我。做生意的人最讨厌的就是扯到官司里面去,你可不要拎不清。”
李睿哲拒绝了薛尚冬的提议,仍旧沉迷于手机游戏。
薛尚冬看这条路行不通,忍不住从另外一个方向问李睿哲,“你还听到关于他犯事的什么消息没有。”
李睿哲晃晃脑袋,“后面我就不知道了,看着我上厕所的警察拉着我走了。”
李睿哲又叫了一瓶玻璃瓶装的可乐,用吸管喝着可乐手里打着游戏,他边玩游戏边吃面,碗里的面还剩下大半,可乐却喝完了两瓶。
“今天店长走了吗?”
薛尚冬看李睿哲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他其实是想借机问出自己房间的密码。
“走了!一有事遛的比谁都快。”
薛尚冬还想再问,却想不到还能怎么开口。
“臭死了!别在我们门口晃悠!我们都没法做生意了。再来小心我揍你!”
看起来就很不好惹的寸头店主操起了旁边的一个比他人都高的扫帚,冲着门口的一个乞丐挥舞过去。
店主的腰比泔水桶都粗,挥舞着扫帚活像是挥舞着某种趁手的兵器。蓬头垢面的乞丐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本来抬起的两只手落在地上,变成了四肢着地的姿势,像极了某种野兽。
“这乞丐是不是在我们那边也出现过,听声音有点耳熟。”
李睿哲被声音吸引,短暂地放下了手机,他一回头却发现薛尚冬腾一下站起来,冲着乞丐跑了过去。
乞丐身上的大衣破了好几个大洞,袖口磨的毛了起来,脚上踏着一双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布鞋,他脸前的头发长长的挡住了脸孔,但薛尚冬还是一眼认出他是堪叔,厄运幻化成花朵绽放由盛转衰的影子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的病情在不知不觉中又发展了,薛尚冬一点也听不懂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但薛尚冬看到了他粗糙黝黑的手上的一道道伤,冻伤划伤被人打的伤,留下了长长口子,裂开后流出血水和脓水,刚长上再裂开,裂开再长上,最后露出里面发红的肉。
薛尚冬见过这样的手,和妈妈的手很像,在奔波的过程中莫名其妙地受伤。
薛尚冬扶起了堪叔,他看堪叔的眼睛直直盯着门口托盘里的羊肉夹馍。刚被割下来的羊肉热乎乎冒着香气,孜然胡椒掩盖了肉的膻味,面饼散发着自然的麦子香。薛尚冬买了两个羊肉夹馍塞到了堪叔手里,堪叔就那么将两个馍叠起来大口大口的吞咽,他将包着馍的薄纸片也吞进了嘴里,食品的碎屑顺着他的嘴边掉落下来,还沾染了他嘴角开裂染上的血。薛尚冬抽出两张纸巾想给堪叔擦一下嘴,堪叔却像被电到一般,一下子跳到一边,嗷嗷地叫唤了两声。
堪叔冲着旁边道路的方向冲了过去,几辆车正从前方快速驶过。薛尚冬心中一紧,每次看到堪叔不管不顾地过道,他都觉得堪叔在送死。堪叔的声音明明很大,却很快被喧闹车道上的各种声音所掩盖,他很快融进了浓浓的夜色,薛尚冬来回跑着寻找,却哪里都找不到他。
薛尚冬丢了魂一般回到了店里,坐在位置上好一会儿才想起他还没有付羊肉夹馍的钱。店主摆摆手,示意还坐在那里的李睿哲已经给他付过了。
“我把肉夹馍的18元转给你。”
“不用了!一看你就穷得叮当响,今天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当破财消灾了。”
薛尚冬再要给李睿哲,李睿哲就啧啧两声不高兴了,薛尚冬不再坚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