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038恢复

段誉早早就从函谷八友中得知丁春秋与苏星河之间的恩怨,如今看到来人闯入,瞬间便明了这是丁春秋寻仇来了。

只是好巧不巧,丁春秋偏偏在这紧要关头出现。但有分毫差池,今日为无崖子前辈疗伤一事,必是功败垂成!

丁春秋环眼一扫,将木屋中的几人看了个清楚,除开两个小年轻,以及一个壮年大汉外,屋内也就一个老者瞧着似是面熟。

然待丁春秋定眼一瞧,猛然间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大喊道:“这老贼怎么可能没死!”

当年他偷袭无崖子,只以为无崖子坠崖已死,也正是因为无崖子死了,他才有闲心用三十年的功夫,威逼苏星河交出门中秘典。

可丁春秋终是没有想到,当年坠崖的无崖子竟然还活着!

等不及任何废话,丁春秋抬手一掌便要拍向盘膝在地的无崖子脑门。

眼见那一掌绿意森森,瞧着极为瘆人,段誉焦急喊道:“独孤公子,大哥,现在怎么办才是?”

“不急。”

萧峰背对着丁春秋,根本看不到那毒掌袭来,只是听那呼呼风响,显然是凌厉无匹的一掌,然见独孤剑不动,萧峰也沉下气来朝段誉喊道。

“只需要半刻钟时间。”

独孤剑头也不抬地张口说了一句,语气清冷漠然。

仿佛此时此刻不是丁春秋来袭,而是一场闲余饭后的浅聊。

苏星河原本心中大骇,只认为恩师医治无望,隐隐间也存了死志,正要与丁春秋拼个死活,陡然间听独孤剑一话,得以重新恢复理智。

三十年前他就不是一心专研武学的丁春秋敌手,如今过了三十年,他依旧不是丁春秋的对手。

只是三十年前他以奇门之术拖得丁春秋一时,使得丁春秋不敢对他下杀手,如今拖得半刻钟时间,亦非彻底无望。

“师傅老人家就拜托了。”

苏星河后发先至,抬掌与丁春秋的毒掌一接,苏星河那原本状如枯木的手上瞬间染了一团黑褐色的毒斑,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

丁春秋浑身皆是毒,他所出的毒掌,更是毒中之毒,然而这一掌朝着无崖子的脑门而去,其他人分身不能,苏星河不接也得接。

苏星河打不过丁春秋不假,也架不住苏星河这老头玩赖的,此时不管丁春秋身上究竟有多少毒素,揉身一跃,推撞着丁春秋的身子便出了木屋。

“你这该死的老东西!老贼竟然被你给救活了!我绝不可能让那老贼恢复!”

屋外传来丁春秋的几声谩骂急呼,又听得砰砰几声,苏星河瘦小的身体撞在门框上,只是并不见得丁春秋强势袭来,想来苏星河已经用自己的方法拖住了丁春秋。

段誉屏息运气,心里却不自觉地想到,丁春秋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是这时候来?这来得真是凑巧!

三人之中也就段誉会有如此想法,独孤剑与萧峰皆是沉然以对。

江湖上从没有什么凑巧一说,丁春秋来了是事实,这时候去想什么来不得去不得的事情,无非就是浪费心力。

要是真能如此想,那不如指望着丁春秋作恶多端,自取灭亡。

可实际上却是丁春秋活得比他的所有敌人都要好,也比他的敌人活得更久。

怪丁春秋,不如就怪自己,为什么不早早死在丁春秋的手下。

“我快好了!”

片刻之后,段誉激动大喊。

他的武功属三人中最弱,所负责的足阳明胃经上的废穴最是简单,此时也是最快全功的人。

就在段誉高喊之时,屋外的丁春秋又是一阵气骂:“老东西别来搅局!”

“今日我绝不会让你这叛师逆徒伤到师傅半分!”

屋外的苏星河口齿含糊不清,一句话未尽,就已然伴着好几声粗喘,然而苏星河心中的决心却是溢于其表。

当年是他学艺不精,才使得师傅遭丁春秋所害,如今有了弥补的机会,便是拼上一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又是这旁门左道的功夫,你这老东西活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丁春秋一时间突破不了苏星河的奇门阵法,只能以言语相激,妄使苏星河露出破绽。

只是苏星河却不为所动,只是冷声大喝:“我早就看出你丁春秋是什么人,休想如以前一般蛊惑我。”

当年苏星河分心无崖子的其他杂学,学琴学画学书法,也就只有丁春秋只学十天半月,便说自己资质太笨,难以学会,空下闲来只专心武学。

正是因为如此,丁春秋的武功胜他不知几分,以至于丁春秋弑师的时候,他也是没有半点儿办法。

如今又听丁春秋的话,苏星河心中新仇旧恨顿生,只以一声冷喝而应。

“老东西,你这是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了!”

丁春秋眼见不能言语刺激苏星河,抬头便往四周一扫,寻求破阵的良机。

直至看到倒地不起的函谷八友时,丁春秋眸光一动,抬手抓向离他最近的石清露。

“师傅!”

石清露一声高喊,粉白的脖子便已被丁春秋擒于掌中,不消喘气的功夫,本是艳丽的美妇人,顿时成了一个泛着绿意的毒人。

“老东西你也不想你的好徒儿就这么死了吧?”

丁春秋狞笑道,那本是仙风道骨的高人之相刹时间消逝无踪,只有一个心思恶毒的老贼。

“师傅,不用管我!”

石清露挣扎不得,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喊道。

“丁春秋!你依旧还是那个心思恶毒的小人。”

苏星河心中一痛,看向石清露的目光闪过一抹挣扎之色,最后却是颤着身子,不敢再去看石清露一眼。

“没想到为了那个老贼,你连自己的好徒儿都不管不顾了。”

丁春秋作势欲掐,本就身中剧毒的石清露毫无反抗之力,只要手上的劲儿下去,便会由毒人成了一具毒尸。

“只要让我杀了那个老贼,我就放了你的好徒儿,以后也不再来寻你的麻烦!”

“休想!”

“今日那老贼不死,不只你要死,你的所有徒弟也要死。”

再度被苏星河冷声喝止,丁春秋躁狂难耐,恶狠狠威胁了一句,也不再顾及其他,朝一众星宿派的弟子喊道:“给本仙烧了那间屋子!”

“尊师傅法旨!”

星宿派天狼子拜身唱和,转而指使着其他星宿派弟子燃起毒火毒烟,一众人分散木屋四周,眼瞧着就要将木屋给燃了。

苏星河见势危急,眼下却毫无办法,他只防得住丁春秋一人,再顾不上星宿派的众弟子。

至于他那除石清露外的七个徒儿个个或躺或卧,早也没了反抗之力,更不要说阻止星宿派弟子焚烧木屋了。

“师傅老人家有说怎么烧吗?”

星宿派众弟子中忽得传来一声急问。

当即就有人回道:“不就是烧个木头房子,哪儿有那么多讲究!”

“非也,非也,师傅老人家要烧屋子,我们哪里能这样简简单单就烧了的,若是烧得师傅老人家不开心,岂不是要厌嫌我们了。”

“你这话说得也是在理,师傅老人家最是讲究,就算是烧间屋子,也要烧得让师傅他老人家高兴。”

星宿派众弟子人多眼杂,一下子也没认出是谁出声,不过听这人这么一说,顿时就慢了手上的动作,想要将屋子烧得更合师傅的心意一些。

“阿朱,你真是太坏了!”

王语嫣目瞪口呆,也想不出阿朱竟有这么鬼灵精的时候。

她们两女全无半点儿功夫在身,也不敢随意冒头,只敢混迹在人群中。

也亏得星宿派众弟子咋呼呼乱哄哄的,又带着好几个不知哪儿抓的人,多了她们两女却也不显突兀。

“王妹妹,阿朱妹子?”

囚徒之中传来一声低喊,王语嫣方一回头,就见得包不同几人也是混迹在人群之中,与少林和尚站在一块儿。

“包三哥?你们怎么在这儿?还有少林玄难大师?”

王语嫣惊喊一声,目视着不合时宜的几人。

“惜哉惜哉,技不如人兮,脸上无光,再遇故人兮,运道不昌。”

包不同一句低吟,杏子林中未尽的潇洒,这时候倒是给他演了出来。

话里的意思无非就是打不过丁春秋被抓,结果落魄的模样又被王语嫣和阿朱瞧见罢了。

不提王语嫣喜见包不同几人,此时星宿派众弟子也商量出一个好法子,从木屋四处开始引火,争取将木屋烧得更亮堂一些。

实话来讲,这种烧屋子的方式,与寻常无异,倒不如把手里的火把都扔到木屋上去,兴许还能烧得更厉害些。

有了这片刻功夫的耽搁,也给木屋里的几人让出时间空余。

独孤剑运转内力,强势贯通无崖子督脉上的阻碍,就在独孤剑堪堪收回内力剑气之时,无崖子长年只能修炼却无法尽用的七十年北冥真气如汹涌波涛般从全身经脉席卷而过。

“哈哈哈!”

一声如旱地惊雷的长笑抒尽三十年孤独寂然的郁气,无崖子那本就风采斐然的容颜,此刻又添了几分飞扬之色。

好似一条井中囚龙脱困升天,云海翻涌的天穹也不够肆意。

方才被燃起的木屋轰然倒塌,却不是往内倾倒,而是根根块块的木头被声浪裹挟着往四周飞射。

“好徒儿,你且退下吧。”

无崖子朗声而道,说话间抬手虚握,一股强蛮的气流将丁春秋手中的石清露轻松卷来,半道中已是将石清露体内的毒素尽数逼出。

“擒龙功?没想到外公也会这一门武学!”

王语嫣又是惊喊。

诚然无崖子只是出其不意,并不是强行从丁春秋手中夺走石清露,但江湖上练成擒龙功之人本就凤毛麟角,要练到连人都能裹挟而动,赫然是惊人听闻。

“你不仅没死,武功也恢复了?”

丁春秋暗恨这些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及想出如何惩处弟子,便被无崖子的一手擒龙功惊得不敢妄动。

只有他丁春秋才知道,无崖子究竟有多厉害。

当年若不是他蓄意偷袭,也绝伤不得无崖子半分。

眼见这无崖子武功未失,丁春秋第一个想法已不是灭杀无崖子,而是逃得越远越好。

“看来你并不高兴?”

无崖子怡然发问,投向丁春秋的目光无悲无喜,只是清静之色。

“哼!你这老贼不死,我如何能高兴!”

丁春秋咬牙切齿道,眼角余光却是四顾,想来在寻全身而退的道路。

“恭喜无崖子前辈修为尽复。”

萧峰拱手贺道,丁春秋虽然是让苏星河视为大敌的人,但以萧峰的武功,也无需去怕丁春秋。

这一场闹剧看似凶险,实则无惊无险。

“此番恩情我记下了。”

无崖子点头回道,转而看向了起身持剑的独孤剑,阻止道:“丁春秋该是我来杀。”

独孤剑道:“我答应过薛慕华,他帮我领路,我帮他杀丁春秋。”

这是他与薛慕华早已约定好的承诺,并不会因为无崖子想手刃逆徒而有更易。

两人间的谈话并没有顾及周围之人的存在,丁春秋一听独孤剑所言,当即就气出笑来:“一个毛头小子也敢口出狂言!”

他是惧怕无崖子不假,对独孤剑这一看便只有二十出头的小子,却是半点儿不放在心上。

“那就随你了。”

无崖子见独孤剑的话说得不容反驳,心知这是与一名狗都不理的剑客说理,当下也不愿为了清理门户而触这个霉头,只能无奈应下。

“我杀了丁春秋后,就是你我一战的时候。”

独孤剑又是不容置疑的一话,他帮无崖子绝非善心大发,而是有他自己的目的。

“哼,我岂会惧你!”

对独孤剑的感激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无崖子气道:“快去快去,别杵在这里碍眼。”

“嘻!”

见得独孤剑被人这般嫌弃,王语嫣捂嘴轻笑,她不敢太得罪独孤剑,可她外公就不一样了,算是变相为自己出气。

然而再一想自家外公与独孤剑的约战,王语嫣心中又是生出几分不安来。

“外公一定不会有事的!”

王语嫣心中自个儿打气道,又想独孤剑若是输了,也觉对独孤剑不好,一时间竟不知希望谁输谁赢。

“无知小儿!”

独孤剑缓步行至,丁春秋见无崖子并无出手的意思,当下心中暂定,看向独孤剑的目光眸色越发轻蔑。

“本仙岂是你这无名小辈能得罪的!下到阴曹地府可别怨本仙,要怪就怪你非要出这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