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040剑成

“誉儿？你怎会在这里？”

场中两人的比战凶险万分，场外亦是不甚太平。

至丁春秋携一干星宿派弟子闯入天聋地哑谷后，哪怕苏星河并不如原来那般广发邀天下英杰参破珍珑棋局的请柬，也有不少江湖人士因其他原因陆续而来。

率先而至的便是慕容复，以及他身后的段正淳与一名美艳妇人，再然则是以段延庆为首的三大恶人，其中少了排行第二的叶二娘，想必此时的叶二娘就算不是在少林，也应当在嵩山地界。而后才是不知缘由来此的吐蕃番僧鸠摩智。

“爹！您怎么来了？”

段誉听得熟悉的话音，抬眼环视场中，当即惊喜大喊。

至被鸠摩智一路挟持南下，他就再也没见过家中爹娘，没想到他如今身处中原，竟然还能看到亲爹段正淳。

“此事说来话长，幸亏这位慕容公子一路相护，不然爹必遭四大恶人的毒手。”

段正淳长叹一声，他本来是与情人阮星竹在小镜湖私会，没想到段延庆忽然来袭，一时间深受重伤，最后在四大家臣的誓死掩护下，这才逃出升天，又在逃亡半路遇上慕容复，暂时留全性命。

慕容复带着他与阮星竹两人一路往擂鼓山而来，没想到阴差阳错下再见当初被鸠摩智挟持的儿子段誉。

“段某多谢慕容公子了！”

段誉本身对慕容复便无太深的恶感，如今又是救了他爹段正淳一命，心中更是感激。

“无妨，随手而为罢了。”

此时的慕容面色煞白，虽是儒雅坦然之相，却也多了几分道不尽的疲敝之色，他爹慕容博所做之事与他并无太大干系，只是父仇子偿，众人寻不得他爹慕容博，只能将矛头指向他慕容复。

以往他精心谋划而来的一切，只在真相出现的瞬间便分崩离析，这一路人人喊打，无奈之下便想起了忠心不移的四位家臣，故而寻着踪迹一路赶来。

之所以出手救了段正淳，其中也有慕容复想从大理段氏借助力量的想法。

毕竟单凭他一人的力量总归有限。

“段正淳！这回看你往哪儿逃！”

段延庆恨声喊道，也正是这一声怒喝，让场中独孤剑的注意到了几人的出现。

“他也在这儿！”

慕容复眸光一冷，心中对独孤剑亦是大恨，只怪独孤剑口无遮拦泄密慕容家的隐事，然而他惯是善于伪装，只片刻的功夫便敛去所有异色。

“段施主，多日未见，小僧可是时常想念。”

鸠摩智双掌合十，看向段誉的目光极是慈悲，然而段誉只是一眼便打了个寒颤，慌忙躲避鸠摩智的眼眸。

他在阿朱阿碧的两女下从这妖僧的手中逃了，没想到他竟是贼心不死，一路追到擂鼓山来。

一想到鸠摩智对他的磋磨，段誉连连摆手道：“大师乃方外之人，何必揪着我一个小人不放。”

场外之人来得突兀，时间也不过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也正是此刻，漫天的剑网悄然成型。

这一回的万剑归宗不同以往那般声势浩大，而是顿了一息，几乎不给所有人反应的机会，手中长剑便已脱鞘而出，即便是后至的慕容复，手中佩剑亦是被强召而出。

“这怎么可能！”

慕容复只见过独孤剑施展过一次半成的万剑归宗，那一剑赫然夺人心魄，若不是那时的独孤剑的内力修为尚弱，他也不能侥幸活命。

如今再见这完整的万剑归宗，慕容复心中惊惧可想而知。

“表哥！”

王语嫣适时见到慕容复到来，也顾不上去欣赏万剑归宗的剑法，惊喜地朝着慕容复大喊一声。

“表妹，你也在这里。”

慕容复眼中只有那漫天剑网，全无王语嫣的半点儿位置。

要说慕容复不管是样貌还是武功，无疑也是曼陀山庄最好的良婿选择，可王夫人不只是敌视慕容家昔日的主母，更是极为厌恶慕容复对她女儿那爱答不理的样子。

王夫人不见得有多偏爱自己女儿，同样是过来人，却也见不得自家女儿被人弃之如敝履。

当初从太湖中救了独孤剑后，王夫人之所以严令王语嫣去照看独孤剑，除了深知独孤剑不凡的来历，不容有分毫闪失，怕是也想让自家女儿与独孤剑亲近，不要整日想着她那眼里都没她的慕容表哥。

“我都不知道表哥你在哪儿，问阿朱不知，问包三哥也不知，你可知我有多担心你！”

王语嫣委屈道，话语中可见担忧。

慕容复轻笑：“无非一些琐事，不值一道。”

他的目光心神全在场中那一剑上，对王语嫣的话听得不清不楚，含糊敷衍地回了一句。

王语嫣可不管慕容复说些什么，只要表哥肯同她说些话，她心里再是有气，那也是一股儿全消了。

若说段誉是王语嫣的舔狗，那王语嫣必是慕容复的花痴。

独孤剑之所以不甚喜欢王语嫣，不只是她终日里与自己不对付，更是觉得这女人眼里只有情情爱爱，不管长得再是漂亮，也无非一个漂亮点的花瓶。

如果非要说上一个喜欢的女性，独孤剑可能会更喜欢风四娘一些。

风四娘是天生侠女，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杀最狠的人。热情似火，艳丽夺目。

同样是心中钟意萧十一郎，却也不执着于爱情，只要自己活的自在，活的潇洒，活的酣畅淋漓也就够了。

“这就是独孤剑最是引以为豪的一剑，名为万剑归宗，一剑使来万剑朝拜，真不知他是如何学来此等绝世剑法的。”

有了慕容复在，王语嫣的话也多了起来，献宝似的对慕容复解释道。

“他凭这一剑，曾力敌萧峰父子而不败，当得是江湖上的第一神剑。”

王语嫣又说着，不说独孤剑的胜败，也怕打击到了慕容表哥的信心。

独孤剑两次出剑皆无下文，王语嫣自是认为独孤剑能胜，只是那人对胜负无甚兴趣，这才没有继续再比。

“只是不败吗？”

慕容复思语，心中却是不信。

这一剑雷厉风行，剑网刚刚成型的那一刻，便像是狂风骤雨般落下，剑剑都带着凌厉无匹的剑势，更有着无穷的杀意。

这样的一剑只是力敌萧峰而不败，那萧峰又该厉害到什么地步去！

倘若是他独面这一剑，慕容复全然没有半点儿全身而退的把握。

“他的剑和以往有点儿不同了。”

王语嫣这时后知后觉地惊呼道。

她自是见过独孤剑出剑，两次出剑都被她亲眼目睹，可这第三次出剑，王语嫣却是有着截然不同的感官。

如果说此前两次出剑，虽是惊心动魄，依旧还是属于剑法的范畴，那么这一次出剑，已然不再是能够识别的剑法。

一柄柄长剑如流星飞逝，汇聚成一条奔涌不绝的长河，长剑像是河中之水，又像是水中之鱼，一柄柄长剑鳞现，少了绝大多数的剑法变化，却多了无尽的肃杀之势。

“他将外公的话听了进去，所以他的剑法不再是为了比试而比试！”

王语嫣心中大骇，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场中不见神色的独孤剑。

她总以为独孤剑冷是冷了点，他只求剑道至高，却从不是什么烂杀之人；没想到只是外公的几句轻拨，独孤剑已然成了她不认识的模样。

明明身形样貌都没有变过，那斩天绝地的杀伐之气却做不得假。

不说面战的是丁春秋，怕是她站在独孤剑的剑下，独孤剑也会毫不犹豫一剑杀了她。

他本就冷漠孤高，这一变化，最是骇人。

“这究竟是什么剑法？”

场中独面这一剑的丁春秋骇然大喊，他本不在意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哪怕剑法不俗，也只是不俗而已，单凭内力修为，便是拍穿马匹，也及不上他丁春秋分毫。

此时此刻得见独孤剑的万剑归宗，丁春秋亡魂大冒，再也不敢小觑独孤剑半分。

能使出这般通天的手段，岂是小人物能够指代。

“师傅饶命！”

丁春秋不敢力敌独孤剑的万剑归宗，只能擒住身后的一个个弟子，不折手段地往直冲而来的剑龙扔去。

那些星宿派弟子哭天抢地，也抵不住丁春秋狠辣的手段，只能哀嚎着成为一具具腐尸毒尸，在剑阵当中轰然爆开。

然而丁春秋多年精研的毒功只为害人，害人杀人的手段高明不假，唯独欠缺威力强横的招式。

剑龙咆哮而至，不管再多的毒尸挡在前路，皆是车轮下的螳螂，完全不值一提。

片刻间功夫，丁春秋已经擒了大半数的星宿派弟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之数，却阻挡不住这一剑的锋芒。

“这老妖好狠毒的心思，竟把门中弟子视如下毒的手段，只可惜遇上这一剑，甭管多厉害的用毒本事，也要殒命这一剑之下。”

包不同幸灾乐祸地讥笑道，他身旁的邓百川却是面色凄然。

他此前遭丁春秋的化功大法所害，只以为是丁春秋使出妖邪之术，心中也有不服，可丁春秋在擂鼓山外展露而出的轻功，足不点地宛如御风漂浮，他便知就算丁春秋不使邪功，自己也不是丁春秋的敌手。

如今再看他敌不得分毫的丁春秋，在独孤剑一剑之下只有自顾不暇落荒而逃的份上，心中尤为百感交集，当初包不同阻止他们寻仇，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江湖上怎就出了这么一号人物！”

邓百川心中大怨，被这一剑震慑心神不假，又想使出这旷世一剑的是自家公子爷的对手，再无半点儿为自家公子爷成就大业的心气。

“怪不得他不愿意对自己出剑！”

慕容复面容不变，心中同样惊骇不平。

他曾逼着独孤剑出剑，没想到所逼的竟是如此无解的一剑。

不提场外之人多有惊色，独孤剑不管其他，一心就只有自己的剑。

剑器，便是杀器。

故而持剑之人必有杀气。

以往独孤剑心无杀意，只是单纯与对手比试，本就是阉割版的万剑归宗，平白又失了大多半的威力。

如今补全短板，万剑归宗的威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依旧还是阉割版的万剑归宗，却独具杀伐，化为剑网长龙的每一剑因剑意不同，带来的剑势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一点，都是为诛杀敌人而去。

至此，独孤剑的万剑归宗赫然有了神，不再是画虎类猫的形，彻底与风云剑术万剑归宗做出区别。

“丁春秋已死，该是你我一战的时候了。”

独孤剑并没有去看丁春秋，而是转身面向盘坐的无崖子。

此时此刻的无崖子亦是面色惊然，只是不如场外那些人过度显露罢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未曾一见这般的剑法。

怪不得这小子心比天高，有此等剑术傍身，心比天高都算谦虚了。

“这怎么可以！”

王语嫣大喊一声，心中害怕刚认回来的外公有了什么闪失，见得独孤剑看来，又强辩道：“外公身体还未康复，你这是趁人之危。”

无崖子的体内废穴已经成功医治，只是这双残废三十年的双腿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恢复的。

“无碍。”

无崖子轻道。

单纯的双腿残疾对许多人是无法跨越的困难，对他无崖子而言更多的却是抹不开颜面，于他的武功并无太大的影响。

独孤剑一早就想挑战他，他也是应了独孤剑的挑战，自是不会在这时候反悔。

“独孤公子且慢！”

段誉出言喊道：“我爹遭四大恶人追杀，如今更是追到擂鼓山来了，在你与无崖子前辈比试之前，能否让小弟解决小弟的私事。”

这时候提出要解决段正淳一事，一是他对段延庆追杀他爹心有怨言，二来则是他最是见不得王姑娘伤心难过，阻止不了独孤剑与无崖子两人比试，也只能暂时拖延一些时间，让无崖子前辈能有破局之法。

王语嫣也看出段誉是为自己解围，当即满怀感激地看了段誉一眼。

“段延庆，你害我爹不成，又一路追杀，今日我就要为我爹讨一个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