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后一根稻草

那是我确诊重度抑郁后的第二个月。

和平常的每一天一样,我上完晚自习,回寝室洗漱休息。那个时候的我每晚必须要做的事就是吃药。那天很特殊,因为我第二天需要去做心理治疗,于是晚上我联系我爸爸,让他第二天给我请假。

当时我的床头柜上已经摆好了药,只是水还很烫,所以我并没有来得及服用。趁着这个间隙,我打了电话给他。迎接我的是什么?是听不完的质问。

“你怎么又要去看医生?”

“那都是骗你的!”

“你为什么天天都要请假?”

“你吃多了吗?那么贵的心理治疗。”

“你完全就是被医院骗了。”

“你想死就死,威胁不了我们任何人。”

“你活该还不是你自己造成的。”

“我是不会给你一分钱去看病的。”

安静的宿舍,只有我和他的争吵声,寝室里边六个同学,其余五个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我。我狼狈又难堪,我无法抬头去面对我的同学,我更阻止不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

这些难听的话,从拿到检查结果开始,我听了整整一个月。那天晚上我彻底崩溃,同学们的眼神更是成了我情绪的催化剂,我再也无法阻止负面情绪的涌出。

我拿出了自己所有的药,一共有一周的剂量。阿普唑仑加上舍曲林一共二十来片。我义无反顾,一次性全部喝掉了,我躺在床上等待死亡的来临。

就在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的邻床同学,带着宿管冲进了宿舍。

我躺在医院的急诊室,好几个医生来来回回,我的班主任最先到我的身旁。她安抚着我的情绪,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来了三个医护人员站在我的床边,他们拿着长长的管子,足足有人的大拇指粗,从我的嘴塞进咽喉最后到达我空荡荡的胃里,重复了好几次,才成功把管子伸到我的胃里,这就是我们常说的洗胃。那个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体会。

凌晨两点,我爸爸姗姗来迟。我的班主任想要和他交流我的情况,可他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过我的班主任,那个时候我的班主任已经在床边陪伴了我三个小时之久,她当时第一时间不是想着回家,而是想着给我的父亲交代好我的状况。可是家长的不配合,让她没有机会说出那些话。

第二天,我醒了,我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彻彻底底放下了和他之间的关系。

“你说你,划得来吗?洗个胃花了我400。”

所有的所有,甚至我的生命都没有400块钱重要。

就是因为这样,我再也无法和我父亲去心平气和的说任何的话。

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我常常在外漂泊,一年之中基本不会与他相见。

你问我恨他吗?

我不恨,因为我早已看淡了和他之间的亲情,所以我没有必要再活在仇恨当中。所以我选择了和解,只是因为我想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