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门客

周府不仅占地面积极广，而且布局考究，陈设精致典雅。秦煜一行人走出会客厅堂，朝演武校场走去，一路只见廊桥回转、石路径直。木结构的建筑配以彩画绘饰，有绮窗疏影，大小连檐。偶尔在转角位置，还能看见通幽曲径深处，座落着被奇花异草簇拥的舞榭亭台。

秦煜从未见过如此奢华古典的府邸园林，一路欣赏美景到目不暇接，怀里的小姑娘李怡儿早就瞪圆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倒是小白虎还是表现的很寻常，只是趴在秦煜胸膛前好奇张望。

很快，周颜将秦煜带到一处厢房门口，她对秦煜微笑道：“校场肃烈，恐惊扰了令妻与这位小姑娘。秦先生不妨先将她们置于这里休息。我会令丫鬟留此照料的，先生大可放心。”

“多谢。”秦煜将林采薇与李怡儿留在这里，周颜已经嘱咐好贴身丫鬟安欣派人留此照料。

演武校场。

这是一片开阔的沙地，五十来名穿着劲装的护院家丁正在挥舞短兵，磨练技巧。还有三个明显衣着富贵的门客正在抛练石锁，打熬筋骨。

当中那人燕颔虎须，身形精壮。在他左手边是个宽大的光头胖子，右手边则是个精瘦男人。

周颜领着秦煜来到校场西边，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护院家丁正在集体操练，不好过来见礼。那三个门客则快步走来与周颜见礼：“家主。”

“不必多礼，我是来带秦先生去举虎雕石锁的。”周颜摆摆手：“你们三位继续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虎雕石锁？”三个门客俱是脸色微动。那位燕颔虎须的汉子，目光落在秦煜身上，笑着直接道：“家主，我们暂时不忙。既然秦先生以后可能与我们一起供职，那我们正好一起去瞧瞧。”

“说的是，同去同去。”另外二人也笑道。

当即，众人来到演武校场，虎雕石锁的位置。

虎雕石锁摆放在一个巨大的方形土坑里，看起来形似一头卧虎趴在那里，在其两肋位置留有环形抓手，供测试的人举起时抓握。

土坑的地面踩起来很板实，一点也不滑，而在虎雕石锁的旁边还有几个脚印保留在沙坑里，应该是时常有人来这里举石锁，天长日久就留下了这种痕迹。

秦煜这一路都寡言少语，此刻径直来到虎形石锁近前，对众人稍加示意，让他们保持安全距离。随即他伸手抓住虎雕石锁的握柄，轻轻试了试，自觉应该可以举起来。

他这才屈膝马步，腰腹臂膀齐齐发力，一个沉声纳气，就将虎雕石锁给举了起来。他将虎雕石锁举过头顶，原地站了几个呼吸，然后这才缓缓将其放下来。

咚！！

虎雕石锁沉闷的落地，将地面都微微震动。

秦煜这一套动作稳稳当当，看起来极其轻易，明眼人都瞧出来这个程度的重量并不是秦煜的极限。

“真是好力气。”

燕颔虎须的汉子夸赞一句，随即对周颜道：“这位小兄弟举得并不费劲，看来还有很多余力。恭喜家主，又为周府寻得一大助力。”

周颜瞧见秦煜如此举重若轻，也不由露出笑容。秦煜只是她今日凑巧遇见的，因为本着宁错过不放过的心思，所以这才上前邀请入府。她本来还有些疑虑秦煜到底有没有实力，此时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她对燕颔虎须的汉子吩咐道：“韩先生，你去调十个家丁过来。”

韩猛闻言立即快步离开，很快就从校场另一边带过来十个徒手的家丁。他将这些家丁们通通安排到秦煜的对面。

“秦先生，只需击倒这十个家丁即可。”周颜带着众人后退，将校场空间留给了秦煜以及十个家丁。

秦煜颔首表示理解，然后龙骧虎步冲进家丁们中间，几乎是走个过场似的，凭借自己一身的怪力，抓住一个撂倒一个，不消片刻就将十个家丁全部撂倒。

不过秦煜表现的虽好，却依旧无法在习武之人面前掩饰住自己不通拳脚的缺憾。

周颜与周娅早就猜到秦煜不通拳脚，是个全凭特殊体质闯出柯努村血腥场的男人，因此脸色平静。而在场的另外三个门客却是毫无心理准备，他们都脸露怪异神采。

“这位秦先生，好像一点也不通拳脚。”韩猛身旁，那个精瘦的男人皱眉看着这一幕。没想到这个即将与自己同享门客待遇的年轻人居然拳脚技术如此不堪。

“赵明，你也不想想，来挑战举虎雕石锁的人，哪一个是修行之辈？”另一边，身材宽大肥胖的光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瞥了一眼精瘦男人，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大惊小怪什么？”

“听仔细了，卢海。”赵明皱起眉头，冷冷盯了光头胖子卢海一眼，“我知道他不是修行之人。我说的是，他不通拳脚。通不通拳脚与是不是修行之人并无关系。”

周颜一直在瞧着秦煜的表现，原本还高兴秦煜的实力不错，此时听见家里两个门客间这格外明显的不和言论，脸上的喜悦都不由消减了两分。

韩猛见状，及时地打了个哈哈，转移话题：“既然秦小兄弟已经通过测试，那就是我们的同僚了。我们上去认识认识吧。”

“韩先生，互相认识这件事还是暂时放到下一回吧。”周颜脸上挂着恰当的笑容，语气温和地出言打断了韩猛的提议，“秦先生情况特殊，私人还有些事情比较急迫，待会儿需要随我去处理一下。”

周颜的突然发言，让在场三个门客全都愣了一下，他们之前应聘门客的时候可没有一个是这样的。这一区别让他们彼此间下意识对视一眼，眼里各自都带着几分诧异。

“哈哈，那的确得紧要事情为先，以后我们认识交流的机会多的是，不急于一时。”韩猛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接了一句。

另一边，秦煜已经走了过来。周颜当先迎上去，几乎没有给秦煜和其余三个门客交流的机会，就把他领走了。

演武校场上，韩猛与卢海、赵明三人站在原地，目送着周颜、周娅与秦煜三人离开。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一种静谧的氛围在这一小片本来热闹的校场上忽然弥漫开，就像是一滴墨水洇染了宣纸，是那么小却又那么惹目。

“嘿！有意思。”赵明搓了搓干瘦的手掌，扭头看了看燕颔虎须的韩猛，“韩哥怎么瞧这小子？明明没有修行，甚至不通拳脚，却偏偏一身怪力。恐怕这身力气连这胖子卢海都不一定抵得过吧。”

卢海猛然转头，脸庞上肥硕的软肉果冻似的晃了晃，他不阴不阳地怼赵明道：“我能不能比得过倒不清楚，反正肯定能抵两个你。”

此时周颜也不在场了，韩猛根本懒得圆场子，他也不掺和两人间的梁子，只是摇摇头回答赵明的问话，轻蔑笑道：“赵明你是明知故问。这世上，不入修行门，终究是凡夫。对于修行者来说，他到底只是个大一点的蝼蚁罢了，不值得留意。”

“哈哈哈，说的是。”赵明哈哈大笑，“像我们这样的修行者，岂能是常人可比？家主到底是太急躁了，连这样的人都招进府邸里了。”

另一旁，胖子卢海瞧着大笑的赵明以及不屑的韩猛，忍不住暗地里撇撇嘴，一句话也没有往上搭。只是回想起周颜有意断绝他们与秦煜的交流，卢海眼底也忍不住露出异色。

……

另一边，已经远离的秦煜、周颜周娅一行人也正在交谈。

“我们周府算上你，现在一共有七个门客。方才那三位是周府今年新招的门客，燕颔虎须的叫韩猛，光头胖大的叫卢海，精瘦的那位叫赵明。”走在回去路上的时候，周颜向秦煜简单介绍了一下刚刚三位门客的身份。

“嗯。”秦煜记在心里，并没有多言。今日演武校场上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已然知道这周府里面恐怕矛盾复杂，关系错节。

没多久，周颜带着秦煜来到一处小庭院，里面有花圃鱼池，老树灌木，环境幽静别致。

“这就是我为你准备的住处，马上令妻她们都会被丫鬟们带过来。秦先生往后的月钱是三两银子，此外还有相应的绸缎、蔬果饭食补贴。”周颜站在院落里，对秦煜说道：“你先在这里适应几日，后面我会安排您的工作。整个周府前院，您随处可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来找我商议。”

“好。”秦煜颔首。

周颜还有要事在身，便不再与秦煜多说，直接告辞离开了。周娅也一起跟着离去。偌大的院子顿时就只剩下了秦煜一人。

秦煜随意在院子里逛了逛，有正房与东西两间厢房，以及单独的仆人房间、厨房茅房。地方不大不小刚刚好，足够秦煜生活了。

没一会儿，几个丫鬟将林采薇、李怡儿还有小白虎带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郎中，郎中身旁跟着一个小童子挎着药箱。

很快林采薇就被放进了卧房里，李怡儿与小白虎则被放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了。两个小家伙年纪小，没有什么烦恼，来到一个新奇地方自然是兴高采烈地一起玩耍。

“秦先生，我是奉家主的意思，来替令妻看病的。”老郎中说话慢吞吞、文绉绉的。他就站在院门口，看样子没有秦煜的同意，也不打算进门。

秦煜倒是没想到周颜将这件事情也考虑到了，但是刚刚这一路上却是提也没提，他怔了怔后才对老郎中说道：“老先生请进，劳烦您了。”

周颜不派郎中来看林采薇的病，秦煜后面自己也要想办法的。总不能这一路冒着生命危险好不容易带出来的人，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老郎中替林采薇瞧了病情，蹙眉凝思许久，最后看着秦煜，斟酌着道：“令妻病情稍显复杂，不过好在之前她似乎吞服过药参补命丸这样的续命灵丹，现在只需辅以药物调理一番，就可无恙醒来。”

“秦先生看来也不是凡夫，连药参补命丸这样在周府都罕见的灵丹妙药也能寻到。”老郎中絮絮叨叨，抽出一张纸垫着，然后从药箱里面抓了草药，“寻常人如果受了这种程度的内伤，没有灵丹续命，想活下来可不容易。”

“回头熬好了药，每日一服，不出两日即可苏醒。到那时我再来替令妻看一看。”老郎中将药包好递给童子，“你去交待丫鬟们熬药。”

童子领命，疾步离去。

老郎中站起身，也向秦煜告辞。秦煜送他到门口，在门口有一直守着的丫鬟接替了他，领着老郎中离开了这里。

秦煜返回屋里，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想着老郎中所说的药参补命丸，这再度印证了秦煜对她身份不凡的推测。

在桌前坐下，秦煜回想着今日的一切事情，同时盘算起来自己后面的计划。

今日无论是郝俊，还是赵明，都明确表现出对实力低微的人的轻视。这无不在告诉秦煜这个世界上，摆在第一位的事情就是提升实力，他必须尽快将红鬼给他的秘卷弄明白，然后展开修行。

现在这个世道，没有绝对的实力傍身，死亡与明天那是真不知道哪个先来。

眼下正房静谧，除去昏迷的林采薇再无外人，秦煜拿出笔墨，在书桌前开始了新一轮的抄写。这一回有了舒适的环境，秦煜抄写的速度快了许多。

等到院子里丫鬟们送来饭菜，秦煜这才停笔，然后将抄写好的抄本直接转换掉。他这才走出厢房，扑鼻而来的饭菜香气勾起秦煜的食欲，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热饭热菜了。

闻见饭菜香气，李怡儿带着小白虎，啪嗒啪嗒迈着小短腿跑到秦煜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小腿，然后抬起头看秦煜，“抱，抱抱。”

“哈哈。”秦煜笑着抱起李怡儿，又一手搂起小白虎，大步来到餐桌上。这些日子，他与李怡儿之间的感情倒是深了许多。

“劳烦替小白虎也盛些肉菜。”秦煜照料李怡儿，也没忘了小白虎，他吩咐丫鬟给小白虎喂食。丫鬟们低眉垂眼，手脚麻利地盛好肉菜，摆在了小白虎面前。

小白虎一头闷进铁盆里，胡吃海吃。

在一旁伺候的两个小丫鬟看着小白虎莽撞的吃法，眼里忍不住藏着笑意。秦煜一边喂着李怡儿，抽空问道：“你们俩今日一直守在院子外面，是专门安排在我这里的吗？”

“是的，秦先生。以后您有事情，直接唤我们就行。”左手边的圆脸小丫鬟轻声细语道：“我叫春草，她叫桃儿。”

秦煜颔首，想到院子里还有仆人房间，又问：“那你们晚上是住这个院子里？”

“院子里有专门给我们住的地方。”

秦煜点头，将吃饱了的李怡儿递给春草，“这儿没什么你们要忙的了，你们吃完饭后，先带着李怡儿洗洗，带回主卧睡觉，然后就各自休息吧。”

“是。”春草与桃儿接过李怡儿，一起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