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宇文述上奏

杨筠这个人,也许犹豫不决,心无大志,但有一句话是说对了。

他的外祖父云定兴,确实在杨昭的心目中,一无是处。

看过了《隋书》的他,对于这个人,真可谓是无比厌恶。

云定兴此人,虽说有些本事,可奈何为了荣华富贵,六亲不认。

杨昭在看《隋书》时,看到这其中的种种,便是满心的愤慨,感到无比凉薄。

父皇喜欢云定兴定制的铠甲与兵器,只是觉得云定兴与杨勇的关系甚密,并不想启用。

结果,云定兴此人,重金贿赂了父皇信任的重臣宇文述,让他为其说好话。

还说,愿意为了陛下,除去那几个无用的外孙,以此表明自己与杨勇方面,划清界限。

可以说,原先轨迹下,杨勇子嗣之死,与云定兴此人,脱不开关系。

后来果不其然,父皇当真将云定兴重用了起来,身为他女儿的云昭训,有这样的一位父亲,想必日子也定不好过……

杨昭光是想到这些,便是满脸的嫌恶。

这种人,他是万万不会启用的。

与高颎一比,这个云定兴,简直就是人渣恶贼。

高颎与杨勇同样是姻亲关系,甚至比云定兴更加关联密切。

毕竟,高颎的儿子高表仁不止娶了杨勇的女儿,甚至,杨勇自己也娶了高颎的女儿为妾室,还生下了两个儿子。

就这,高颎都没有狠下心肠,划清界限,还主动前来帮忙,无愧自己的良心。

光是这一点,便让杨昭高看不少。

对比起云定兴,果然在这种时刻,才能看清一个人的品质……

这厢,杨昭正在宫中处理奏疏,听到那些竞拍了龙舟凤甗的江南豪绅,已经加快速度赶往洛阳时,十分满意。

这时候,高环碎步上前,躬身禀道:“陛下,左卫大将军宇文述请求觐见。”

闻言,杨昭微微一怔,眉峰一动,停了笔。

他轻轻抬手,“传。”

少顷,一脸络腮胡,孔武有力,已到花甲之年,却丝毫不显老态的宇文述,身着袍服,进来后,便当即给杨昭行了一礼。

杨昭看着他,微微一笑:“爱卿有何要事相见?”

关于宇文述,杨昭的心情十分复杂,这阵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

宇文述,毫无疑问,是朝中栋梁,能力卓著,为国东征西讨,从不怯战,战功赫赫。

只可惜,此人心术不正,还喜欢金银财帛,胜过公义。

想当初,父皇之所以能挤下先太子杨勇,就是因为认识宇文述,请他帮忙。

宇文述以重金贿赂杨素的弟弟杨约,取得了与杨素交好的机会,让杨素出谋划策,用各种手段,污蔑太子杨勇,最终计划得逞。

在这件事情上,宇文述无疑是对皇祖的不忠不义。

但是,面对父皇,他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一名忠臣。

攻打吐谷浑,之所以能连战连捷,也是托赖了宇文述之能。

继位以来,杨昭这段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些为了夺位,而暗中勾结过的重臣。

宇文述、杨素、杨约还有张衡等人,都是如此。

他们无一不是能力超然,才干出众,却暗藏心思,却又对朝廷忠心耿耿,矛盾至极。

对了,还有杨素的儿子杨玄感,从《隋书》中得知,后来他还造反了……

宇文述得见杨昭,当即朗声道:“陛下,老臣得知,高颎近期,似乎有些不对劲。”

“哦?”杨昭顿时腰杆一直,“怎么说?”

宇文述执手道:“陛下心善,长宁王不幸病逝,饶是高颎私底下暗中与房陵王子嗣来往,依旧既往不咎,还让他代为筹划丧事。只可惜,臣这阵子收到举发,高颎在办理丧事时,暗中贪了一笔钱财,足有五万两之多。陛下如此厚爱,他却无情辜负了,实在是不忠不义之人。”

杨昭眉心一拧。

“果真有此事?”

“这是自然,这是丧礼的账目,与支出有所出入。这阵子也有人看到高颎行事铺张,长宁王丧事刚过,他们分明是姻亲,却毫无哀伤之意,反而在家中大摆排场,唱戏听曲,真不是忠义之人可以做出来的事情。”

宇文述说着,便从阔袖中掏出了一本奏疏,双手呈上。

高环忙不迭接过,送给了杨昭。

杨昭接过一看,细细对比了一下,发现果真如此。

而且,其中句句真切,这些人证,还全都签上了字,用性命担保,看着不像作假。

见此,杨昭微微眯起了眼眸。

宇文述等人,是父皇这一派系的,自然对高颎这先太子之人,格外排斥。

想尽办法落井下石,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现在人证物证貌似都在,想要栽赃嫁祸,并不容易……

杨昭合上了奏疏,兀自说道:“爱卿,你们所奏,朕一定会彻查,你先下去,等朕查明属实,再行处置。”

宇文述等的就是这句话。

“如此,那臣便告退了,不打扰陛下清净。”

于是,他便心满意足的拱了拱手,躬身退去了。

见他离开之后,杨昭这才重新翻开奏疏,看了一遍又一遍,头脑风暴中。

他好像懂了!

或许高颎此事,确实是真,但不管是真是假,他们打压高颎,无非是急了。

宇文述和杨素等人,扶持父皇坐上了皇位,有着从龙之功,位高权重,是心腹之人。

结果,父皇早死,暴毙而亡,他们忽然间没了倚仗,自然心慌。

眼看他对高颎有着另眼相看之意,这才匆忙上奏打压,不仅为了压下高颎,还要在他这个新皇面前,获得宠信,把父皇早死,失去的这份荣宠,再次找回来。

此前,杨昭鲜少接触政务。

自从被立为太子,本来也要尝试着学习处理政事,结果,人还没到外任职,却蓦然被推上了皇位。

毫无执政经验,朝局之中,亦无心腹,导致他登基这一个多月,未敢轻举妄动,一直都在钻研二十四史,打算从中学习到理政精髓。

从前,面对宇文述的上奏,他可能还想不到这些。

但最近看得多了,执掌天下,压力也上来了,忽然间茅塞顿开。

朝中许多事,不像看着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