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风雨飘摇。
刀也飘摇。
人也飘摇。
密林之中,风飒木立,一片狼藉。
残刀断剑、零散暗器、死相各异的尸体......
镇魔司两个百户与近百名属下,竟尽皆败倒于一人。
一个只身闯入江湖仅才两月时间,连宗师都不是的一个年轻人。
脚边,尸首狰狞。
耳畔,鬼魂哀嚎。
阎信面无表情,他杀得人太多太多,这样的声音,也听得太多太多。
那些献祭鬼魂怨毒往复念诵着他的名字。
一人上前恭敬答谢道:“多谢魔阎公子救我等一命。”
这群白玉京徒众并未趁乱逃走,周遭尽是厮杀,尚且没有一个安全之处,还不如呆在这里,与魔阎同行,好歹性命能有保障。
雨打湿的衣服穿在身上很难受。
这群人也着实难受。
但却不是衣服难受,而是被那道如刀锋一般冷冽目光注视得难受。
刀若游走在身上,任谁都会感到毛骨悚然。
死寂。
他们虽不是死人,但却仿若死人一样。
刹那间,刀震,血红刀光一闪。
白玉京徒众双眼陡然一缩,心中忽得升起警觉。
夜黑。
刀更黑。
黑中却多出了一抹红,可想而知这抹红会多么显眼。
刀锋上一抹血红,好似连成了线。
冷雨凄迷。
冷风吹拂了脸。
无论是活人的脸,还是死人的脸。
那是冷风?
还是冷锋?
寒气渲染。
风雨让道。
白玉京徒众只觉得整个身子像浸在了冰水中。
他们刀、剑急匆匆才出了半鞘,阎信的刀已回鞘中。
风雨再来。
还是冷。
却没有刚才那么冷了。
刀回了鞘,属于刀的冷自然也消失了。
可是剩下之人额上却有了汗。
冷汗。
也在这时,阎信看过众人,众人手里出鞘至一半的刀、剑。
他冷道:“莫非你们也要当叛徒?”
“魔阎公子切莫误会!”
“魔阎公子,我等绝无背叛之心!”
“请魔阎公子相信我等。”
❀
夜凉如水。
心也凉。
一个满身是血的壮汉阴戾道:“难怪我等一来便中了埋伏,这些叛徒真该死!他妈的!待回去后我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恨得抓狂,叫嚣连连。
阎信冷着脸,注视着连忙表态的白玉京徒众。
另有一人道:“眼下我等中了埋伏,已损失不少好手,恐怕本次行事也要以失败告终。”
阎信眸光幽幽道:“你想逃?”
此人讪讪道:“魔阎公子,在下并非这个意思,只是......”
阎信挥了挥手,玩味道:“我倒是不知道白玉京居然如此松散。”
一群人脸色俱是难看。
白玉京内规矩当然森严。
若无故途中逃脱,自以叛徒处置。
但倘若有人以白玉令命其撤离呢。
他们打得算盘虽响,但阎信也并非白痴。
更何况,他若要谋取白玉京,马三群就必须死。
阎信当前自然没有杀死一个大宗师的本事,但渔墓婵可不一定。
以这个女人的心机,绝非没有准备。
可唯独一点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当然可以趁机离开,只待渔墓婵杀死马三群,便可凭借白玉令接管白玉京。
但是渔墓婵岂会做此等舍己利人之举。
再有一人道:“魔阎公子,我等接下来再如何是好?”
阎信斜睨道:“继续照原计划行事。”
白玉京徒众面面相觑,异口同声答道:“是。”
❀
厮杀声大作。
声音越来越惨厉。
不时传来一两声临死不甘惨叫。
双方各有数百人参战,刀光剑影,人人均在舍死忘生的恶斗。
就算已心生退意,也不敢保证对方会放过自己,所以只能拼死搏杀,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但见刀飞剑舞,血肉横溅,惨不忍睹。
朝日东出,夜月西沉。
时辰过得很快,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走到了尽头。
夜虽结束,但杀戮仍未结束。
晨风中,还带着一丝淡淡血腥气。
雨已停。
夜火已熄。
前往庄子的石阶上,厮杀依旧。
伏尸遍地,残肢断臂无数。
血水汇流如泊,沿着石阶层层淌下。
“镇魔司的弟兄们,随我杀!杀!杀!杀!”
一名镇魔司百户满身是血,即便瘸着腿,腿上依旧流着血,也要踉跄冲上来拼杀,嘴中跟着嘶哑呐喊,一脸狰狞。
在他脚边,同僚下属的尸体横七竖八。
转眼间,一发火箭正中其眉心。
白玉京徒众势如破竹。
陈好轻轻甩去剑上血渍:“这些镇魔司徒众忽然撤退了。”
阎信已与其汇合:“想必是其他门失守,不得不撤退,前进吧。”
二人慢慢走过密密麻麻的尸体。
一眼扫量过去,数目简直多得吓人。
阎信傲气勃发,握刀踏阶而上,好似登天,亦要凌驾于天地!
慕云舒跟在二人身边,左右打量,丝毫不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