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方有阴气(求收藏,求追读)

黄家村,

距清泉山约莫三十里地。

此时公鸡且打了两嗓子鸣,街上濛濛雾气萦绕,不见几个人影。

王宁扛着尚处昏迷的宋六,从村外走来,风尘仆仆。

出于谨慎,他换了路线返程。

现在走的这条路,比来时绕了些,也更为难走。

赶了一宿,王宁也有些疲乏。

见村口处的茶水摊蒸出袅袅烟气,他凝眸顿了顿,迈步走了过去。

刚坐下,一个老汉匆忙从铺里跑了出来。

“哎呦!差爷,这位爷是怎么啦?”

“遭一个满脸脓疮的女山贼给祸祸了。”王宁随口说道。

“哈哈哈,差爷您真会说笑。”

老汉甩下抹布擦拭桌子:

“打早吃点什么?”

王宁瞥了眼门口招牌,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摞在桌上:

“两碗鸡蛋面,面条子多加些,再煮碗姜茶。”

“得嘞~”

老汉划走铜板,赶紧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

这时。

一阵凄切的唢呐声从沿街深处吹来。

跟着,有木槌咚咚地擂鼓,铜钹擦出铿锵铿锵的喧响。

绵长的哀乐声中,老汉脸上收起笑容,皱纹拧成一团。

“听动静,该是轮到刘老七家的大肚子娃娃夭了。”

老汉叹了口气,晃晃脑袋:

“唉——”

“他家还摊了群溺了尿都要趴着舔两口的混亲戚,今日的白事,怕是愁上更愁……”

听到娃娃二字,正挑起面条吹凉的王宁当即停下动作:

“你们村经常有娃娃早夭?”

老汉面色沉重,点头说来:

“打年初开始,村里半大的娃娃就一个接一个地得了怪病,胃口好得吓人。”

“起初,大人还以为家里娃娃长身体,乐呵呵地添了饭食。”

“可后来,娃娃们的肚子一个个撑得跟球似的,嗓眼刚吐出饭粒儿,又立马哭闹着好饿好饿……”

老汉顿了顿,语气更沉了几分:

“那时候,大人们才反应过来……这是出大麻烦哩。”

“村里的赤脚郎中瞧不出病因,咱们便去请县里的有名大夫。”

“哪成想,连他们也都说不清个二三五六。”

王宁问:“没报过官?”

老汉好没气地说:

“当然报了,可那些下乡里来的差大爷,找郎中随口问了两句就走了。”

“一帮吃猪食……”

老汉说的来气,可忽然想起面前这位爷身上也穿着差服,连忙住了嘴:

“小老儿嘴臭,差爷勿怪,该打……”

“行了行了。”

王宁没和老汉一般见识。

正欲再问。

却见一旁昏迷的宋六,猛然站起身。

他目光依旧不见清明,步伐拖得沉重,寻着哀乐声走去。

王宁眼神瞬间凌厉。

宋六昨晚刚被青牙恶鬼附身,身上或尚有几分阴官习性未散!

他去向那里……

难不成?!

……

前方有阴气?!!!

一念至此,王宁腾地起身。

“差爷?”

老汉惊疑一声。

王宁没顾上回话,胡乱塞了两口面,便朝宋六追去。

哒……

哒……

青石板路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

“麻烦……”

王宁咽下口中面食,袖口草草擦了擦嘴角:

“偏生挑在这节骨眼上。”

赶回府衙,查密档文书,这事耽误不得。

可乡间邪祟猖獗,矛头直指孩童。

再观宋六这般表现。

王宁的直觉告诉他,此间事,八成又是奉阴门人的腌臜手段。

少了柳翠娘这只黑手套,她背后的人便会收手么?

未必!

王宁正思索着,却听前方传来一阵哄吵。

“老七,阿福可是咱老刘家孙儿辈里唯一个带把的,怎么家里白事才摆了两桌?”

“大家都是来帮阿福处理后事的,吃不饱怎么行?”

“是啊,老七,你把钱拿出来,我去找麻屠子切两块好肉回来。”

“你当初添丁时做下的酒呢?现在阿福也长不到喝它的年纪了。

快拿出来,一会儿天亮就要送阿福下土了,咱们好好给他送送行!”

……

“呜——呜——”

哀乐戚戚。

每个人都吆喝着如何将这场白事办的“体面”,好似一群饿鬼堵在刘老七家门口,眼冒绿光,垂涎欲滴。

吵嚷声中,倚在门沿的刘老七愈发颓丧,眼底不见神光。

许是被人说久了,他抹了把脸颊泪水,喃喃自语:

“阿福最后一件事儿了,是不能办得寒碜……”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从里屋抱出一个黄泥酒坛,手底还提了两扇黢黑干瘪的腊肉。

“老七!敞亮!”

就在众人纷纷拍手叫好之时。

刘老七身后,冷不丁探出一只苍白狰狞的小手……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腰后侧传来:

“阿爹……”

“我好饿……”

“留给我吃吧……”

昏黄烛火摇曳的光影中,

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悄悄走了出来。

他皮肤焦黄,面容枯槁,明明身子瘦到皮包骨头,肚子却大得出奇。

……

嘈杂声戛然而止,空气仿佛都停滞一刹。

“啊——”

人群中炸开一声裂石穿金的尖叫。

下一刻。

所有人连滚带爬地朝外跑去,边跑边喊:

“诈尸啦——!!”

“诈尸啦——!!”

看到这一幕,王宁立即调出面板:

【当地神官:黄家村土地神】

【请神条件:六柱功德香(0/6)】

六柱?

王宁眉头一拧。

怎么回事?

清泉山神三柱香便能请来。

这黄家村土地,怎般高出整整一倍之多?

而这时,

宋六突然猛地一个前冲,径直奔了上去。

王宁眼疾手快,正要阻拦,却被拼命往外挤的人流滞住脚步。

门口,

刘老七恍然回头。

“阿福?!”

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满脸惊喜地把儿子抱进怀中。

“阿爹……你身上好香啊……”

阿福嘴巴耷拉着,口中津液垂得如面条一般,缓缓朝刘老七脖颈探去。

而正此时。

被阴气勾得着魔的宋六冲到跟前,拽着刘老七的白服将他一把扯开。

“谁?!”

刘老七被甩了个踉跄,还没站稳,却看到一个男人发疯似的扑向自己刚刚死而复生的儿子。

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宋六身上的差服。

立刻冲上前去,牙关咬紧,粗糙的双臂恶狠狠地箍住宋六脖子:

“你要对我儿子做什么?!”

而王宁此时也终于摆脱人群。

他连忙上前掰开刘老七,同时一脚将宋六踹飞。

护子心切的刘老七还要反抗。

王宁直接擒住他的手负在背后,单膝一顶,死死压在地上。

“差爷!差爷!”

刘老七侧脸贴着地面,急得眼泪鼻涕一大把,喉咙撕扯着大叫:

“小人不知犯下什么错,冲撞了差爷。小人什么罚都愿挨,莫要伤我孩儿呀!”

“住口!”

王宁轻喝一声:

“你自己儿子到底死了还是活着,你真不知道吗?!”

“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他身上都起斑了,哪还有活人的样子?!”

话音刚落,一阵唢呐声再次响起。

“呜——呜——”

唢呐声中,重新爬起的宋六身形一顿,眼底的疯狂渐渐熄灭。

王宁寻声转头。

却见一个穿着白褂子的唢呐匠,身材魁梧,头上软帽拉的很低,将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般惊吓着跑开,反而扭着粗腰,向王宁盈盈走来。

软帽下,唢呐匠的喉结耸了耸,传来一道声线细腻的话音:

“喂!”

“这只小阴官我养了大半年。”

“你这会儿上门抢,可是坏了规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