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炸人的火器

阳光照进屋内。

分明已时近正午，青天白日下，王宁却感觉冰冷刺骨。

租镇施粥，聚拢灾民，再诛杀神官……

那西门镇上的奉阴，到底要干什么？！

思绪间，卢沟渠低沉的声音传来：

“石塘镇。”

？？？

不是西门镇？

只听卢沟渠继续说：

“我下神庙法旨于州内各地神官，除了已经死了的白水河神，唯有石塘镇的塘子洞神迟迟未有回应，便请邻边的神官去问问情况。”

“却看到……”

“整座石塘镇的居民，不论男女老幼，统统被剐下了面皮，无一人生还。”

“当地塘子洞前的神庙，也被一把火烧成焦土，神官不见踪影……”

嘶——

王宁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整个镇子的人全被杀了剐下脸……？

乞儿帮的人在西门镇布粥。

还有什么人手段会如此恶毒？

魏先群听到石塘镇这个名字后，就一直皱着眉头。

在他记忆里，这个镇子很重要。

但一时之间，却没能想起具体的来。

正这时，坐在床榻的林牧野惊呼一声，猛地站起身：

“是那座有愚人金的石塘镇？”

卢沟渠侧首看了自己徒儿一眼，神情凝重地微微颔首。

愚人金？

听到这个名词，王宁和魏先群顿时眸光一颤。

黄铁矿，颜色通体为黄铜色或金黄色，因为和黄金极为相似，常被误认，故因此得名“愚人金”。

而用上愚人金的，并非愚人。

相反。

愚人金消耗最大的地方，却是大周朝能工巧匠最多的地方——将作监。

从黄铁矿中提炼出来的硫磺，是黑火药最主要的原材料之一。

“那座镇子不是有胡千户率军驻扎，怎么会……？”

林牧野一时语塞，似是想到了可怕的猜想，怔怔看向卢沟渠。

却见卢沟渠沉默着，微微颔首。

一支北巡镇司的千户军……也被剐了人面了？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油壶的声音，从老远就传了过来。

“大哥——！”

“大哥——！”

油壶跑进屋，扒着门框气喘吁吁：

“司内急传，放下手中一切事物，去演武场集合！”

林牧野步子迈开又停下。

军令不可违，但他又放不下花了这么多功夫追查下来的乞儿帮。

一时间，他踌躇不前，试探着问向卢沟渠

“师父，这……？”

卢沟渠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怎么，林小旗还想违抗军令不成？”

“唉！”

林牧野拍拍后脑，走到王宁跟前：

“师弟，司里急传，我先回去了。”

“那群乞儿帮，等我回来收拾！”

王宁微笑着拍拍林牧野肩膀：

“师兄，军令如山，保重！”

林牧野点点头，随后又和刚刚放下芥蒂的魏先群打了声招呼，向卢沟渠告了别，便带着油壶等人，匆匆离开了神庙。

望着林牧野的背影，卢沟渠缓缓开口：

“北巡镇司已经开始集结兵马，神庙也需派遣人手跟随，本座先告辞了。”

说完，卢沟渠转身离去。

堂屋中，只余王宁和魏先群两人面面相觑。

王宁率先开口道：

“大人，可还记得府衙冲门的暗子中。”

“有一被北巡镇司的缇骑们射杀的喊魄门人，手里携着火器？”

魏先群面目冷肃，沉沉点头：

“那人手里的竹节，确实是火器。”

“不过，我们后来请将作监的人拆解那枚竹节，倒出来的火药纯度很低，配方更是乱七八糟，甚至比不上二十多年前的老方子。”

大周研制出火药不过几十年。

火药的爆炸，对于邪祟而言，几乎没有作用。

而真正可以用来对付妖魔的火器，也不过近几年才初有成效。

此时的军中所用的火器，已是将火药和子窠填充在铁筒之中，连续发射之下，足以将游境的妖魔打的皮开肉绽。

但对于更高层次的坛境妖魔而言，火器的威力就明显不够了。

将作监每日在做的事，就是不断提纯火药的原材料，不断调整配方比例。

至于那喊魄门人手中的那枚……

魏先群道：

“那枚火器的威力，恐怕连竹节本身都未必能炸开。”

王宁蹙着眉。

他当日只是十目凝瞳下，瞄到了喊魄门人手中竹节外露的一侧，上面写着【监造】的字样。

王宁当时以为那人要炸向尚且和奉阴女人纠缠在一起的林牧野，情急之下，便当即让缇骑们挽弓射杀。

可若如魏先群所说。

这枚火器威力甚弱，那……随身带着它的喊魄门人会不知道么？

王宁思索着，缓缓在床沿坐下。

难道说……

那枚火器，喊魄门人也只有一枚，或者刚到手没多久，对它的威力大小，根本没有概念……？

或者，

有无另外一种可能？

那个喊魄门人的目的，或许并不是想用这枚火器炸伤林牧野？

而是……

王宁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

他眼前一亮，看向魏先群：

“大人，那枚火器此时在何处？”

魏先群挑挑眉，沉默地着看王宁片刻：

“跟我来。”

沙沙沙……

王宁跟着魏先群走出神庙。

只见魏先群将两根手指压在舌头上，吹出一声脆亮的口哨，在一众城卫军黑骑的最前方，魏先群座下的骏马缓缓走了过来。

他伸手从马侧的布囊中掏出那支竹节，递向王宁：

“给你。”

王宁接过。

这一支两指粗细的竹筒，筒身上刻着【太平监造】四个大字。

“太平？”

“大周还没有过这样的年号。”

王宁轻声问道：

“难道是某处的地面？大人有查过么？”

“当然。”魏先群叹了口气：

“府衙案牍库被烧，很多档案都没了，我还特地问过北巡镇司和神庙。”

“荷州境内，没有一处叫作太平的地方。”

王宁点点头，没再纠结。

他旋即扭开竹筒的盖子，闭上一只眼睛看了过去。

只见颗粒粗糙的火药中，掺杂着一些银光闪闪的细碎粉末。

“果然……”

王宁豁然道。

听闻此声，魏先群连忙问道，甚至称呼都变了样：

“王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王宁点点头：

“这枚火器，不是用来炸人的……”

他将竹筒的盖子重新旋紧，看向魏先群：

“大人，府城中，未必没有乞儿帮的大乞佬蛰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