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陈峰招呼大林:“有新闻线索,准备机子,去老北门文玩市场,有一个文玩仓库被盗,据说还伤了人,案情比较严重。台里的车都出去了,我开车送你,你拿上机器马上去停车场。”
“好。”大林应了一声。
陈峰目光又往角落里一扫:“山妹,别看剧了,你也跟着一起出现场,马上。”这个时候,他不再是先前轻松玩笑的语气,而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严肃。不等山妹回答,他就转向辜虹:“顺路吗,我可以送你。”
辜虹摇头表示不顺路,自己回去就行。陈峰点点头不再多说,掏出车钥匙转身就走。
山妹终于舍得将脑袋从手机屏幕前抬起来,像一只钻出洞穴的鼹鼠,目光透着迷茫,似乎直到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大林提醒道:“发什么呆啊,准备一下,话筒、录音笔都带上,马上就走。”
“都下班了呀……”小姑娘终于理解发生了什么事,立时发出不甘的哀嚎。
“谁让你下班了还躲在单位刷剧的?这下好了,被抓住加班了吧?”大林边说边往设备室走,声调抑扬顿挫,“要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啊!下班不积极,态度有问题;就算没问题,也会出问题。”
身后是山妹跳着脚的哀嚎声:“啊啊啊……就差五分钟这集就看完了呀!看完我就走了呀!”
直到坐上台长的私家车,小姑娘仍在后座碎碎念:“就差五分钟,五分钟啊!再五分钟我就跑了。”
“跑什么跑,就算跑了,一个电话也给你叫回来。”陈峰面带笑意,故作严厉状。
“真的?”
“假的!不过你这么想的话,心里会好受点。”
“以后我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关手机……好像不行……那我就装作没接到,过一个小时再打回来,你们要是能等一个小时再出新闻,我也认了。”
陈峰没忍住笑出声来,呵斥道:“整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大林也在一旁附和:“还是刚进台里的时候好啊,水灵灵的大学毕业生,心思淳朴,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还没到两年呢,就成老油条了。”
“我现在仍然是一个水灵灵的非应届毕业大学生。”山妹非常严肃地做出强调。
“绝对不可能。”大林摇头表示否定,“众所周知,水和油是不相溶的。”
驾驶座上传来不可抑制的爆笑,山妹涨红了脸,咬牙切齿地跺脚抗议,结果只引来更肆无忌惮的笑声。
笑声中,陈峰挂在支架上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伸手点开了免提。
“阿峰啊……”对面传来一个方言腔调很重的声音。
“阿舅,什么事啊!”
“我在老北门这边,你知不知道这边出案子了?”电话对面似乎非常嘈杂,说话的人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听起来就像是对着话筒叫嚷。
车里笑声顿歇,三人的注意力都被电话那头吸引。
“我知道,现在正开车过去。”陈峰答道。
“我跟你讲,这边警戒线都拉起来了,整个文玩店都封了;刚刚还看到警察抬了尸体出来。”
除了陈峰阿舅的声音,同时还有许多嘈杂声,似乎一群人七嘴八舌;有的说“那不是尸体吧。”也有的说“直挺挺的,人都硬了,不是尸体是什么?”
陈峰忙追问道:“你看清楚了,真的死人了?”
对面回答:“肯定的,警察还一直往外赶人,肯定是大案子,来了好几辆警车。你们赶快的,赶快过来,不然拍不到尸体了。”
“知道了,你在那边多看一下,有什么发现再给我打电话。我在开车,先挂了。”
“好嘞,好嘞。”
电话挂断,车里三人面面相觑。
大林问:“要是死了人,那就不是入室盗窃,应该定性成抢劫杀人了吧?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辜虹问问,她现在肯定也知道消息了?”
“那肯定的,不过你指望她能跟你说什么?”陈峰摇头,显然对这个建议并不认同。
大林一想,跟着摇头:“也对,指望不上。”
“倒不如去现场碰碰运气,看看办案的警察里面有没有熟人。”陈峰幽然叹息道,“多少年了,永阳市都没出过这种恶性案子。”
叹息声还未消散,手机铃声又响了。陈峰看了一眼,仍是按了免提。
“陈台啊,我是老周啊,渔具店老周啊,记不记得?”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虽然和刚才的“老舅”不一样,却同样扯着嗓门在嚷嚷。
“记得,怎么了?”
“你不是说有新闻线索就找你吗?我们渔具店旁边那个文玩店出了一起案子,你知不知道?”
“是啊,我刚刚知道了,正往那边赶。”
“是吧,知道了啊?我跟你说,这边死了好几个人,血流得满地都是。”
陈峰讶然道:“真的吗?”
“当然真的,看得真真的。那个报案人跟我讲的,文玩店老板、还有柜员;那个老板娘都吓坏了,求他帮忙打电话报警的。”
陈峰惊疑不定,连声追问:“不是说只抬出来一个吗,怎么变成好几个?”
“怎么可能才一个?”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又拔高了好几度,“文玩店老板我认识的,还有他们店里柜员,我都认识的;现在警察都来了那么多,我从头到尾只看到老板娘一个人在,他店里面其他人肯定是出事了。帮忙报案的还是我朋友,跟我说他们库房里满地是血。”
“哦……那行,这样,我很快就到了,到了我再找你了解情况。”
“好好好,你快点啊!”
新的消息让车里众人都有点发懵。
“太恐怖了吧?我们要进现场吗?那个……”山妹在后座呢喃,声音怯生生地,再没有了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
“你是怕血还是怕尸体啊?”大林回头,满脸“阴笑”。
山妹一张小脸皱成了包子样,似乎光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陈峰笑骂道:“你吓唬人家小姑娘干什么?放心,案发现场我们大概是进不去的;就算要拍镜头也是大林拍,你在外面找知情人了解情况就好。”
永阳市区并不大,几人说话间,老北门已遥遥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