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没有未来的自我

时间暂且回归到于连假期工实习首日。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本应燥热的盛夏时节，给人以丝丝凉意。

挥手告别从奇点料理店离去，第十三号街道也就导师大人订阅报纸。

于连不解地望向前方，脚步似乎比刚刚更快的无名报童。

「喂，忽然跑这么快干嘛！」

「我不叫喂，要叫我前辈！于连少年。」

无名报童转身叉腰，朝于连笑着，又快速转圈奔跑起来。

啊！像三日月小姐事实上比自己大半岁，加上很漂亮也就算了吧，怎么人人都！

可相比称呼的细枝末节，此刻于连更在意……

「喂……哎，前辈，你为什么不接受导师大人的好意呢？」

纵使不提能使普通人晋升为超凡者的魔药，于连觉得无名报童此类行为，简直像有大富翁沿街免费给你发钱，你却果断选择拒绝接受的奇怪。

「后辈，你八成没谈过女朋友吧？或者平常很少跟人交流的类型？」

于连老脸渐红，他会以免学费成绩考入圣路德学院机械学科，纯粹来自母亲教育下，减去追逐神秘侧社会痕迹的时间，其余功夫全身心苦读的结果。

考入之后，圣路德学院内他来自贫民窟的兴趣爱好，完全跟不上基本出身大城市，踩在潮流时尚浪尖的同学节奏。

所以甭提恋爱，除了童年拾牛粪的兄弟，同龄朋友都没几个。所以他过去才会更加享受假期返回贫民窟被人捧着的虚荣。所以才对三日月小姐曾经提及的伙伴倍感动容。

可被比自己年龄还小的同性，狠狠戳中肺管子的瞬间，实属不好受。

「要你管！」

平和语气变成怒吼，于连自己都吓着。

「抱歉，后辈。」

无名报童致歉。

「没关系，我反应也有些过度。」

「不过，嗯，挺可爱的？」

「啧，竟被同性称赞可爱，恶心……」

「哈哈哈～」

笑声变小，瞭望远方第十三号街道，无名报童好奇地盯着于连。

「后辈呀，你为何称呼哪位店主为『导师大人』呢？莫非你理想是当厨子吗？」

听到有人提及尊敬的卢修斯导师大人，于连骄傲地挺起胸膛。

「因为在导师大人开解下，我悟了！我要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哇噢～」

无名报童捂住嘴，笑道。

「那未来活在美好世界里的人，他们究竟会是以怎样的模式？怎样的姿态呢？」

嗯！嗯？嗯……呆滞……

于连确实未曾认真想过细节，此次被点到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除复仇目标外，就只想着「杀杀杀杀杀杀杀」把理应需要用脑袋思索的问题，通通交给了莉西娅教授与导师大人。

尤其是莉西娅教授，创建空想俱乐部后，忙碌到整天连轴转。

「哼哼～所以说，你才是后辈。」

无名报童继续奔跑，速度比刚刚更快。

于连追上去，因为他得尽快熟悉阿卡多交通路线，为打好黑暗圣堂基础，他要了解情报的还有很多。

二人背后只留下明显的一串脚印，那是肮脏淤泥混杂污水的皮鞋鞋印，但尺寸显然并非无名报童跟于连的正常尺寸。

……

报童辞职率很高，难得带新人，还是未来比自己强不知多少的圣路德学院高材生。

完成工作的无名报童，七转八拐地回到幽暗巷深处，阿卡多老城区住宅，长有霉斑的房屋墙角，与弥漫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味，无声诉说着屋子的沉闷。

原本宽敞的房间，拿画满涂鸦的木制挡板潦草隔开，长条形只能容纳张大床的空间，便是无名报童起居室。

隔壁传来男女暧昧的喘息，但哪儿不久前居住着他不幸死于煤矿矿难的临时工父亲，这双不合脚的皮鞋，便是仅存的值钱遗物。

生活里无名报童认识许多跟他拥有类似经历的人。

所以，对他来讲，既不算痛苦，也不算快乐，因为那正是组成日常的本身点滴。

繁荣的蒸汽时代看样子跟他毫无关系，但他爱着莱茵同盟，他信任着莱茵同盟的未来是美好的，正如同于连后辈所言。

只是，无名报童不太相信自我的未来能过好……

直至，哪位奇怪店长的话。

——「要不要来喝点什么呢？免费的。」

明明是普通关怀的话语，内心却忍不住泛起涟漪。

他冥冥觉得自己但凡进入就能改变命运，可当他准备踏脚瞬间，习惯性走路先低头的举动，使他望见皮鞋底部，下雨后黏上的厚厚淤泥。

啊～把洁净的料理店内踩脏该多不礼貌……

思索着无名报童翻找出，童年生日父亲给他买糖吃完后，遗留金属罐充当的储蓄罐。

日结工资吃完饭，交完租金，慢慢积攒下来，擦拭干净的铜锌合金硬币，哗啦啦撒出来，无名报童掰手指反复数数好几遍，可惜总价值连百元都不到。

距离买双合脚皮鞋钱有些不够……

无名报童咬牙翻出了藏匿的名片。

自称侦探事务所调查员给的，偶尔会有颇具危险性的潜入取证任务，但若被察觉许多时候不免得挨顿毒打。

但能换回好几百马克的不菲报酬，跟调查员承诺的简单治疗，这次好像任务难度挺高，始终没贫民区孩童敢接……

为了合脚的皮鞋，为了或许会有的美好未来，无名报童决定前往。

……

阿卡多近期建设地下蒸汽火车的施工工地，白天员工挺多，但夜间却连负责守门的保安都很少，根据传言会偶尔伴随异常现象，与鬼鬼祟祟的人群进出。

议会、宗教圣堂、学者都从各自角度有过辟谣。譬如：因为治安不错，考虑尽量节约纳税人税收就削减安保，某种骚灵作祟、自然生成鬼火等云云。

调查背后真相正是事务所给予的任务。

深入的岔路口，无名报童吞口唾沫，他听闻前方拐角处传来交谈。

「洛夫特议员大人，『银色门扉』入梦事件后，此处发现空间异常点，便抽调超凡施工队，执行紧急追加投资建设。包括正常前期工程和今天，我主持招标选用议员阁下公司钢筋材料的好处费，可得按时结账呀～不然到底是游标卡尺不合规，亦或粗细本身跟施工标准有差异，叫手下刺头捅出来，我的立场也很麻烦。」

超凡施工队？好处费？

无名报童不由倒吸凉气，惊愕地双腿颤抖，不合脚的皮鞋，却因为沾染太多淤泥，发出奇怪的啪啪摩擦声。

「谁！」

呵斥声回荡在本不该存在的岔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