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
夏沐闻言一愣。
两名进入公馆的外神，在加上那个背弃的仆从，也就是说进入星空的共有三位神祇。
可尘世中的传说却是四神。
那多出来的一个是哪儿来的？
还是说自己猜错了，四神与此事其实并无关系？
不过从几件事情发生的时间来看，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抬头看向星空，再次开口道：“阿德曼，你还能辨认那些亵渎者们的气息么？”
这一次，人偶的语气中混杂着一些细碎的硬物摩擦声：“当然，先生，我永远记得那些肮脏卑劣者的气味。”
“那对于天上那层帷幔，你有没有从中感受到熟悉的力量？”
夏沐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无论如何，银月与夜幕出现的时间都太过巧合，极有可能与公馆当年的事件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且那层帷幕的力量是自己如今唯一能接触到的，或许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正如您所说，先生，”人偶的语气再次恢复了先前的呆板，“我对那层帷幕背后的力量再熟悉不过。”
“祂是亵渎者之一，还是属于那个背弃的仆从？”
夏沐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到目前为止，自己的调查终于找对了方向。
“都不是，先生。”
可人偶的话锋却突然一转，幽幽的开口道：“那是来自深渊的力量。”
听到这话，夏沐一口口水呛到气管里，顿时就猛烈咳嗽起来。
“你说啥？深渊？”
深渊的力量在保护尘世？
这是邪神圈里最近流行的冷笑话？
“是的，深渊，而且是来自深渊最底层的气息——安布尔先生，我对此再熟悉不过，绝对不会认错。”
听到人偶的再次强调，夏沐终于确认了刚才并非自己幻听。
只是……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将万千星辰归拢其中的帷幕，那层如纱似雾的光影将下方所有的黑暗幽邃都阻挡在外，庇佑着现实世界的安宁平和。
如果要问有什么力量与深渊最为对立，那即便是以夏沐的眼光来看，那位执掌银月的女神也绝对是首选。
在城邦文明最广为人知的传说中，这位黑夜的女神是与尘世关联最为密切，也是最受世人爱戴的神祇。
或许没有人知道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但所有人都知道之后的世界产生了哪些变化——
当繁星陨落，大地崩碎之后，一些无法理解的事物被从这个世界的最底层暴露了出来。
那些诡奇混沌的阴影就仿佛是物质世界的反面，它们以一种难以描述的形式，从世界深处涌出，扭曲污染着现实世界的一切事物，并拖拽着整个现实维度不断下坠。
最先受到污染影响的就是那轮太阳，它依旧在散发着光和热，但却再没有了生机，这颗赤红的火球始终被黑暗阴影所笼罩，并不断的被污染腐化。
所用从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都被天上的暗影太阳所影响，逐渐陷入了扭曲与癫狂，整个文明世界都处于灭亡的边缘。
然后，黑夜与银月出现了。
那名帷幕主宰，银月的女王——夜女士，祂为人类带来了第一夜的安宁平和，也是新城邦时代的起点。
这一切都被写在历史课本的第一页，每一位接受过通识教育的城邦居民，都对这个故事了然于心。
可现在，却有人告诉夏沐，这位神祇来自深渊。
难道是那无尽之渊里的哪位上位神祇，不小心混乱扭曲成了理智且仁慈的形态，并决定从此以后改邪归正、庇护众生？
虽然这也并非绝无可能，但不论怎么说也……太过扯淡了。
夏沐不清楚那个人偶会不会对自己有所隐瞒，或者给出一些刻意的引导，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这种需要明确描述的问题上，对方不会对自己撒谎。
也就是说，无论真实情况到底是如何，那位银月女神确实是从深渊中走出的，这点毋庸置疑。
他感觉自己以后都难以直视现实世界的三轮月亮了，谁又能想到，带来安宁的银月与白天腐败堕落的太阳，其实都是来自同一处所在。
“哎等等，”直到这时，夏沐才突然注意到人偶刚才话语中的一些关键，“来自深渊底层？那玩意儿真有底层？”
既然被称之为无尽之渊，那片黑暗幽邃起码应该没有“底层”这个概念才对，可从人偶的讲述来看，这玩意儿居然跟大海一样，还是有个“底”的？
“深渊当然有底层，”人偶的声音显得理所当然，“我曾经看管通往深渊底层的大门，因此对那边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还有一扇通往深渊底层的大门？而且这个人偶还曾看管过那扇大门？这似乎涉及到对方的来历？
夏沐顿时起了兴趣：“那扇门在哪儿？”
“就在公园深处，最西边靠近悬崖的地洞里。”
人偶的声音幽幽响起。
夏沐的表情顿时有了变化：“你是说，那扇大门就在公馆花园里？”
“是的，先生。”
“那之前让你带我巡视宅邸的时候，为何不告诉我此事？”
他的心里微微一沉，对方在这件事情上有所隐瞒，现在又专门挑明，这里面又有什么目的？
“没错，先生，您只是说要巡视宅邸，可大门在宅邸外的花园里。”
人偶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主人的情绪变化。
夏沐：“……”
好合理的回答，他一时间甚至无言以对。
犹豫了片刻之后，夏沐最终还是迈步走出了墓园，并顺着人偶刚才的指引，沿着小径步入花园深处。
走了不久之后，在公馆宅邸的侧面，一个十分靠近那黑暗边沿，他看到一个一人多宽的缝隙出现在巨石耸立的宅邸地基附近。
现在的夏沐早已不是刚来那会儿，他的胆子已经大了许多，将一簇火焰召唤至指尖用以照明之后，他信步走入那条缝隙之中。
这条缝隙并不像是人工开凿，而是自然形成的一般，而且没走多远，狭窄的通道立刻就宽阔了起来，并且里面的空间似乎是越往里越大。
直到最后，道路来到了尽头。
在夏沐的面前，是一面宽大无比的嶙峋石壁。
而在石壁的下方正中央处，一扇厚重的灰白色金属大门正静静伫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