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土地规划,手搓水泥(求追读,求收藏)

“我可以学的......都可以学。”

马姑娘声如蚊讷,若不是郭天叙正着意在听她说话,大概根本没人会知道她的嘴一直没停下过。

窘迫。

郭天叙头一次觉得,这个词如此适用于一个场景。

马姑娘就站在他对面,双手不住搓着衣角,双脚呢,似乎想要拔腿就跑,但却只扭了两下身子,又定定站在了原地,头虽埋得很低,却也能看得到她双颊已经涨红,口中更是不断地低声念叨着,陈述着自己掌握的那些手艺。

念叨了许久,她才怯怯地抬起头,只一瞬间,露出了一个几乎是乞求的眼神。

这种眼神郭天叙曾见过的。

他当年见过一个幼年父母离异的同学,跟后妈说话的时候,就是这种眼神!

郭天叙一下就明白马姑娘为什么刚到郭家,就开始忙着教郭天爵读书认字了。

这姑娘十多岁就失去了父母,被送到郭家来养育,虽说郭子兴和她父亲是生死之交,但毕竟人在屋檐下,多少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恐惧。

因为恐惧,所以她才迫不及待地想展示自己的价值,就像流浪过的小猫小狗,在碰到新的主人之后,总是会变得格外粘人。

但以郭天爵的年纪,他可不会考虑这些。

越听到马姑娘念叨,他的嗓门也变得越大:“不学!不学!我跟你什么都不学!我要跟我哥学!我哥会酿酒!那酒可香了!”

郭天叙叹了口气,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道:“行了,不学就不学吧,你的事等会再说。”

这句话传到马姑娘耳中,好似晴天起了个霹雳,登时让她怔在原地,讷讷不言。

郭天叙看着她,这些天里,他已见过了不少从前只在故事里听过的名字,对这种与历史人物面对面的场景,已经基本脱敏了,只是心中仍觉得这种场景有些奇异。

谁曾想过大名鼎鼎的慈孝高皇后马大脚,性格这么敏感,还是个话痨呢?

对了,郭天叙将视线下移,扫了一眼。

这脚也不大啊,尤其是对比上她这身高——这姑娘还带着点婴儿肥呢,个子可都过了一米六了,放在人均营养不良的元末,这算是大高个了。

马姑娘察觉到了他的眼神,登时往后挪了一小步,头埋得更低了。

郭天叙见状,收回了目光,口中道:“妹子,你读过几年书?光识字,还是也会写?”

“我?那不能算读过书,只是写得几个字罢了。”马姑娘闻言,猛抬起头,“我七岁时开的蒙,嗯,虚岁七岁。我,我是猴儿年生的。”

属猴的?那就是才十二岁啊?

跟郭天爵同岁,多半是只差着点月份吧。

考虑了一下,郭天叙又道:“识字就好,我如今准备在西面开个新的庄子,正缺个能读写的人,你若方便,不如有闲时给我帮帮忙?”

“好!”

马姑娘先是脱口答应,随即又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大矜持,不像个女儿家模样,便又扭捏了一下,道:“既是哥哥吩咐,小妹岂有不从?”

郭天叙心中暗笑了一声,又道:“我正要去那边,你若有空,不如与我同去,到了那边,我再细细与你分说。”

马姑娘当即应下。

如今倒没个什么姑娘家不能抛头露面的讲究,哪怕是程朱之说最流行的江南,也只有高门大户,会把姑娘锁在深闺。

像郭子兴家这种半农半商的家庭,女主人是常常需要与佣工、掌柜之类关键员工的后宅打好关系的,难免出门会客。

至于更贫穷的小农,女人不种地,连口粮都凑不够,就更说不上什么男女大防了。

马皇后答应的痛快,一边可愁坏了郭天爵。

他眼见着哥哥来时,喊着要救自己脱离苦海,可是刚见了这姐姐的面,就起了恻隐之心。

两人再这么聊了两句,眼见着就已经达成了共识,自己反而成了没人管的那个。

郭天爵急忙捉住了哥哥的手,问道:“那我呢?哥,我干嘛去?”

“你?倒把你忘了,你也长大了,走吧,咱们一起去,让你也帮帮忙。”郭天叙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带着两人便向外走去。

我长大了?

我哥说这话什么意思?

郭天爵一直到出了家门好远,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一行人快到了郭天叙一早选定的那片河滩地,郭天爵才怯怯问道:“哥,我长大了吗?”

“可不是吗?你小子都敢喝酒精了,要是运气差点,现在你都该长第二次了。”

郭天叙说完了这句,停下脚步,冷冷地瞪着郭天爵,却没等他开口,又问道:“十二岁,是能喝酒的年龄吗?”

郭天爵一听这话,心里登时咯噔一声,掉头就想往回跑,手却被郭天叙攥着,一下挣扎不开,只得被拖着往前行去。

不多久,三人便到了西边抛荒的那片马场。

这才不到一天时间,这里已俨然是一片大工地的景象。

今日一早,邵荣就回家取了一些斧子、锯子之类的,先带着流民们到了这地方,他们就地吃了点糊糊,便已经开始砍树、捡柴火,搭起窝棚来了。

三人刚到,便有人跑去通知了邵荣,不多时,邵管家便迎了出来。

见了郭天叙,他也不寒暄,当即汇报起了今天的工作:“公子,如今只能让他们先搭着窝棚住,按你路上定的章程,已将人分成了三组,如今力工们都在捡柴火、搭窝棚,拢共有三百二十二人。

运输队又分出五十个人去,毛贵带着,套了五辆车,已去找铁匠铺、土窑拉铁渣子碎陶片了,这些玩意不甚值钱,我让毛贵带了两石粮去,足足够用。

另有二十个采买的,也套了一辆车去,依着你说的,让他们去买铁料、铅锭、硝石硫磺之类,这里花费却大,钱是从家里账上支的,我已记下账了。”

郭天叙点了点头,道:“辛苦邵伯伯了,帐得记清楚,日后咱们这边盈利了,得给我爹那还回去。”

邵荣闻言,笑道:“公子,今早老爷说了,有道是儿子偷爹不算贼,这帐用不着还的。”

郭天叙哈哈一笑,道:“一码归一码嘛!对了,我让留出来的那一百个青壮,都选好了?”

“选好了,人还有富裕,咱这最多的就是小伙子,五百七十一个人里,女的才九十来个。”邵荣一边走,指着忙碌的人们介绍着,“还有人要来哩,咱家那账房老汤,说是他们老家遭了灾,有个侄儿求到他这儿来,他便问我,咱们这里若是要开荒的话,能不能给他这侄儿也留点田地?”

郭天叙点了点头,道:“人越多越好,让他来。”

邵荣道:“还有一件事,那个彭和尚,他说他有些朋友徒儿什么的,也想来,这个,他说得这词儿却不好听,他说想来入伙。”

“入伙?”郭天叙一怔,“老和尚把咱们这当土匪窝了?!也罢,让他们也来!”

邵荣记下了,过了片刻,又问道:“公子,还有一件事。”

郭天叙脚步一顿,道:“说呗,邵伯伯,你今天怎么婆婆妈妈的?路上你也不这样啊!”

“呵呵,”邵荣尴尬地笑了笑,“这事儿是老爷私下问我的,恰巧彭和尚说要拉人来入伙,我一时拿不准,才来问公子。公子,咱收拢这些人,到底是个什么名目?是算作咱家的佃户,还是......还是这个......”

他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问道:“公子啊,我听说明教是要做大事的,我听他们都叫你明尊,咱们真个要起事落草?”

“哎~”郭天叙摆了摆手,“别乱说啊,咱这几年还是守法良民呢,至于他们啊,既不是佃户,也不是落草,这是一种全新的生产关系,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

说话之间,毛贵已赶着马车回来了,他远远的便跳在车辕上,高声叫道:“公子,我们回来啦!”

那几辆板车上,拉的尽是铁渣陶片。

一直跟在郭天叙身后的马姑娘见了,一时好奇了起来,问道:“大哥,这是做什么用的?”

郭天叙哈哈一笑,道:“不知道吧?一会儿就让你们长长见识,看洒家手搓水泥!”

“水泥?那是什么?”这一下,不止是马姑娘,郭天爵都问了起来。

郭天叙笑道:“水泥么,那是一种新的建筑材料,我可告诉你,这玩意如今天底下,就你哥一个人会做。”

郭天爵一听这话,双眼顿时一亮,道:“要现做的吗?就像你在家酿酒那么做?哥,能不能教我?我想学!”

“嘿,你不提这茬我都忘了!”郭天叙刷的转过身来,脸上带着诡异的笑,“想学可以啊,但有个条件,你现在去给我回忆回忆,以往你惹了祸,我是怎么收拾你的,想明白了再来说!”

郭天爵一听,登时哭丧着脸,一句话也没有了。

一旁的马姑娘默默看着他们兄弟俩说话,直到郭天爵噘着嘴走到了一边去,才细声问道:“大哥,我看这里的人们也都忙着呢,我能干点什么?也跟你学着做水泥吗?”

“那倒不用。”郭天叙笑了笑,伸出了两根手指来,“我给你预备了两件事,你可以二选一。”

“任凭哥哥吩咐。”马姑娘一听,也不细问,当即便应了下来。

“你若愿意抛头露面,便可在这里帮我记着些物资的出入,怎么记,我后面再教你。若是你不愿抛头露面,也有办法。”郭天叙看了马姑娘一眼,伸出了两根手指,“你听说过明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