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罡山脉,枸杞府邸。
洛枸杞立于府邸堂中,犹如一座岩石般屹立,面色如铁,眉心微蹙,双目猩红,尽力压抑心头翻腾的怒潮,肩膀微微颤抖,却未曾松动。
他负手而立,凝视前方,堂中静得几乎可以听到他沉重的呼吸声,气氛凝滞得令人压抑。
自朱拓携洛杞茂一同赴北窗望参加论道决战之后,至今已数日未曾归来。
洛枸杞命人遍寻城中,得知那日洛杞茂击杀鹰背青骊,力敌北鸢门的天才鸢珀,令其修为尽废之事。
得知此事后,自然令他联想起洛杞茂失踪之事恐怕与北鸢门脱不开关系。
思及此,洛枸杞心中愈加悲愤,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力不能及。
他心知肚明,北鸢门势力庞大,宛如一座大山,压得整个北窗望宗门世家尽皆抬不起头来,单凭洛氏酒族区区一脉,岂能与这庞然大物抗衡?
无论心中如何翻滚,那股无能为力的绝望和愤怒,却如一池死水,深深压抑在他胸腔之中。
此刻,他唯有站立于这座冷清的堂前,任怒火燃烧,双目却依旧黯淡如沉星,眼中无光。
洛青稞与陆霄云并肩而坐,堂中气氛沉寂,四下无声。
数日来,洛枸杞始终焦虑不安,情绪激荡如波涛汹涌,无论洛青稞与陆霄云二人如何开导劝慰,他始终难以平息心中的波澜。
见此情景,洛青稞心头不忍,眉头轻轻皱起,眼中一抹柔和的关切划过,轻声道:
“四哥,我每日在酒楼二层的酒魂壁上观望杞茂的渴刃酒魂,它至今仍长亮未息,性命必定无虞,你也不必太过心焦。”
洛枸杞听得此言,终于略微平复了些,然而他未曾察觉的是,洛青稞说完这番话后,眼中透出一丝深深的不安来。
自从洛杞茂失踪之日起,洛青稞便时刻守候在那酒楼二层的酒魂壁前,静静观望杞茂的渴刃酒魂。
那酒魂的光芒虽始终未曾熄灭,却忽明忽暗,时而如烈火般明亮,时而又如微弱烛光般闪烁。
初时,他曾以为是洛杞茂受了伤,酒魂明暗变化正是因伤势所致。
但在日复一日的观察后令他察觉,那渴刃酒魂的变幻并非酒族日常伤病的反应,而更像是每日被人施以无休止的折磨与虐待,时而挣扎,时而消沉。
但这一切,他却未敢言明,只因深知若将此事告知洛枸杞,必会令四哥心如刀绞,愤怒难以自控。
如此敏感的局势下,他怕一言激起洛枸杞的冲动,做出过激之举,因此只敢将此事默默藏于心底。
堂中寂静如死,空气凝滞,三人各自沉默,心中纷杂情绪交织难解。
正当此时,府邸外忽然传来一声轰鸣,庄鲲振翅而落的声音如雷霆般响彻,打破了寂静。
三人闻声皆知,是前去寻探失踪二人行踪的洛虫草归家,立时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只见洛虫草自庄鲲背上飘然而下,身形轻盈如燕,双足几乎未曾触地,手中牵着一只灰白相间、毛发冗长的獒犬。
此兽名为牧羊酒獒,天生嗅觉灵敏,能追踪人迹,历来为洛氏酒族寻踪之利器。
未等洛枸杞相询,洛虫草便已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四哥,今日酒獒在北窗望外的山道上发现了朱客卿的血迹,依我所见,恐怕……”
话未说完,堂中三人皆已心中一紧,纷纷神色凝重,默然无言。
洛虫草沉默片刻,继续道:
“但在山道上并未发现杞茂的踪迹,只是在林间发现了一些异样的丝状物。”
说罢,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轻轻展开,竟是一条透明如水的细丝,宛如晨露般晶莹剔透,微微泛着银光。
洛枸杞接过那丝线,目光如刀,心中已知定是非常之物,身旁的陆霄云瞳孔骤然一缩,震惊道:
“我识得此物,此乃无根道五大金丹之一,唐绫所使的无形天丝!”
话音刚落,三人心头一震,气氛顿时凝固。
“无根道?”
洛枸杞的声音低沉,眉宇间显现出一丝凝思与不解。
陆霄云目光锐利,略一沉吟,便接着道:
“正是,无根道的金丹长老唐绫,修行的功法名为织空断影,极擅用无形天丝为法器,潜藏无迹、暗杀无形,宛如幽影,难以捉摸。”
洛虫草听闻此言,思绪一转,顿时想起了洛杞茂曾与无根道的宇景洺一战的往事,那一战中洛杞茂曾将宇景洺重创。
洛虫草叹了口气,摇头自责道:
“看来杞茂失踪之事,确实与无根道脱不了干系,当日我便见宇凝暄那女人眼中满是狠毒之色。”
“唉!怪我当时太过大意,未曾重视此事。”
洛青稞听后,立即温言相抚:
“此事本就难以预料,早前我们皆以为此事是北鸢门报复所为,谁料竟是无根道出手?”
洛枸杞紧握双拳,目光如刀锋般锐利,但脸色却并未方才那般怒火中烧,而是沉静如水,内心的波澜却已汹涌澎湃。
四人齐齐返回堂中,气氛凝重,深思熟虑之时,洛青稞率先开口,语气平静,却透露出几分深意:
“虽说此事非北鸢门所为,对我家而言,固是一大利好,然无根道同样位列四大宗门之一,势力雄厚,同样远在我家之上。”
洛虫草紧目光深邃,接着说道:
“无根道宗主宇枯乘,修为金丹八层,统领门中五大金丹,更有那从未出面的元婴老祖宇闻霆,令人触不可及。”
陆霄云皱眉沉思,低声说道:
“当年宇闻霆突破元婴,确是事实,其余三大宗门的元婴老祖尽皆前去观礼。”
“但自从突破元婴后,数十年间他从未露面,对外宣称闭关修炼,然其中密辛,恐怕只有无根道中人方能知晓。”
洛枸杞闻言,立刻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低声问道:
“霄云兄,你的意思是?”
陆霄云抬眼望向远方,神色如常,语气平稳道:
“金丹真人突破元婴,若突破历劫之时道心不稳,即使在突破元婴后,亦有不久便身死道消之事,只是不知宇闻霆他……”
洛青稞闻言,眼中闪烁一抹亮光,沉声道:
“若无根道真无元婴老祖坐镇,那去无根道救出杞茂,倒也非不可为之事。”
洛枸杞沉默片刻,眼神渐冷,终于缓缓开口:
“若欲得知宇闻霆是否真已身死道消,我倒有一计可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