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救人

申时,秋阳高照。

灿烂金光洒在人满为患的街道中,医馆前的道路已然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袭白衣身上。

他们自己都没发觉,随着那白衣男子出现后,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境,慢慢平静下来,连那啼哭的患病婴儿也不再哭闹。

易宁来到钱换安身旁:“如何?”

两个字回荡在街上,这才捅破突然安静下来的氛围,围观人群又开始交流起来,讨论着这人是谁?

王伯最先反应过来,膝盖弯曲就想行礼下跪。

“无需如此,救人要紧。”易宁笑道。

王伯便怎么跪也跪不下来,他明白医圣不愿张扬,这才恭敬抱拳:“见过前辈。”

这话就像在街道上丢入一记爆炸术法,人群轰动了!

王伯在修士们心中已是修为深不可测,是光靠气势就能威慑元婴强者的人物,结果他居然在行晚辈礼!

这白衣男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围观群众中有聪慧之人,立刻意识到可能会发生大事。

于是乎,一枚枚传信飞剑向着天空激射,呼朋唤友过来看热闹。

青灵居士也反应过来,踩着碎步弓着身跑到近前,也不管认不认识,行礼作揖:“医修青灵,见过前辈。”

易宁瞥了眼这元婴境修士:“医修?医修其实不是这样的。”

“晚辈不解。”青灵居士摸不着头脑。

易宁没去与之多说,看向愣上好久的钱换安:

“试试?”

“我...我可以吗?”

钱换安拘束到了极点,也紧张到了极点,“我没有法力啊。”

“这婴儿只是凡胎,用凡人方式医治即可,你不是看了几千上万遍医书吗?”易宁即答。

跪地的汉子也从对话中看到希望,声嘶力竭:“求求公子救救我家孩儿吧,我全身家当都可当做治疗费用!”

钱换安一咬牙:“那我试试!”

易宁拍拍他的肩膀:“没事,我在,别怕。”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蕴含着无尽自信,钱换安深呼吸一口气后,来到婴儿面前,伸手拉开些许裹布,开始仔细端详。

看上许久后,又与汉子交流,询问病情症状与发症时日。

慢慢的,这位世家公子逐渐进入状态,浑然忘记周围还有无数人围观,还有医家圣人在场。

他完全将自己当做郎中,认认真真地进行最基础的望闻问切。

易宁站在后边负手而立,嘴角一点点勾起。

这样子才对嘛,这样子才是医修该有的样子。

《大医精诚》有言: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

简单点说,就是医者医治病人时,自身一定要专注,不可心生贪念,抱有极强目的去救人。

一叶落方知天下秋,易宁一路行来已经对当代医修是什么样,有了大概印象。

这印象并不算好,当医者沾着铜臭后,许多出发点就会发生改变。

易宁不认同,但能理解。

人嘛,总归是要生活,生活又离不开碎银几两。

也是因此,全靠其他医修衬托,易宁看待钱换安就像在看一枚璞玉。

现在他想为这块璞玉上一节课,希望对方能在医修道路上走得更加顺遂。

并且易宁清楚,只要钱换安别紧张得手忙脚乱,婴儿之病他是有能力解决的。

哪怕钱换安解决不了,一名医家圣人在现场,还能出差错?

易宁所在之处,阎罗退避,他不点头,没人能死得了。

时间流逝,钱换安完全进入忘我境界,他已经开始把脉。

婴儿血管太细,切的不是手腕,而是脖子。

“脉搏微弱,起伏不定,且毒素已经随着血液遍布全身...”

钱换安抿着嘴唇认真思索,努力回忆这些年所学,找寻最佳方案。

汉子还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医山方向祈祷。

王伯比自家公子还紧张,拳头握紧,心中不断默念:“医圣旁观,这可是无上荣耀,少爷你一定要成功啊!”

可如此过去小半柱香,钱换安依旧皱着眉,他低头打量着鱼腥草,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灵居士以长辈口吻说道:“年轻人,知道其中不易了吧,毒素几乎与这婴儿融为一体,已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鱼腥草是能解毒,但药性与毒性碰撞,婴儿这身躯如何受得住?”

人群中医修也是不少,他这一番言论,立刻得到围观群众的认同。

并有一名经验丰富的医修总结道:“想要医治,必须以大法力守住婴儿各个器官穴位,但人体如此复杂,其中耗费的心神哪怕我也做不到。”

一时间,到处都是唱衰的声音。

唯有易宁与钱换安表情未曾变过,前者是自信,后者是相信医圣。

钱换安明白,既然医圣刚才说了凡人也能医治,那就肯定可以,只是这方法到底在哪?

直接熬制药草肯定不行,婴儿身躯受不住这药力。

稀释鱼腥草的药力又根本起不了效果,毕竟毒素根源是仙家的蛊毒。

其他药草可以吗?钱换安绞尽脑汁,想出各种药名,又被他全部否决。

“哇——”婴儿啼哭,声音比正常孩子弱上许多。

听着啼哭声,钱换安突然想到一个关键点,

——似乎也不需要这次就痊愈啊,中医本就擅长慢慢温养。

这个思路打开后,钱换安眼眸一亮,在原地来回踱步:

“常用治疗手段有方剂、推拿、拔罐、针刺、艾灸...方剂不行;艾灸?时间来不及;推拿?我手法不行...”

一个个治疗方式被他念出,并在脑中过一遍流程,验证是否可行。

青灵居士摇头喊道:“没有法力加持,这些方式能有何用?”

这话让钱换安脚步都为之一顿,对方所说正是他脑补出来的结果。

也是此时,

一直安静看着的易宁说话了:“思路是对的,不如试试针刺。”

“针刺?”钱换安嘴唇被他咬出鲜血。

易宁:“医书有言,痛则不通,不通则痛。婴儿身躯知觉都快被毒素侵蚀,那我们就先治标,待他恢复正常,再来治本,你觉得呢?”

言罢,围观人群安静下来,懂医术的思索起其中道理,最后一致认为,这是有可行性的。

钱换安眼睛也瞪得老大:“您的意思是放血?”

“针刺原理是刺激经络和穴位,调节气血和脏腑功能,促进毒素排出,放血也行简单刺激穴位也可,你自己考虑。”

易宁主要目的还是引导,希望钱换安自己想出正确答案。

只是,都还不等钱换安回答,青灵居士又开始念叨:

“这位前辈您修为是高,但也请您明白,隔行如隔山。

“晚辈不才,主要修行的正是针灸一道,婴儿囟门未开,相当于一个屋子的排烟口被堵死,妄用针灸只会气血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