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神曲

天使的歌喉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

那是女神亲吻过的喉咙，神力的馈赠使得歌声成为奇迹。

天使的歌喉如同流淌的泉水，音符都携带着神圣的祝福，直抵灵魂的深处。

但女神的包容性又岂止那么狭隘？

温柔与坚定，抚慰心灵的春风细雨只是那歌声的一种。

除了奏起圣乐的天使，其实还有另一位奇迹歌声的持有者。

审判吟者，用其旋律审视人心，带来惩罚的旋律，令听者心灵颤栗，永难忘却。

“我要为您展现的是惩戒之音。”

亚森解释道。

“哦？”韦佩尔被勾起了兴致。

【审判吟者】

一个他以为只会存在于典籍里的词语，至少在他为教会工作的二十年间，从未接触过这种奇特的职业者。

难免好奇。

他微微颔首，示意考核随时可开始。

亚森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痒。

喉咙痒痒的，肺也痒痒的。

他已经在酝酿。

往歌曲在加入打动人心的情感。

情感需要真切，亚森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一天来的遭遇。

没有贵族身份的他打扮成贵族模样，但奢华下的他穿不上贵族的荣耀。

从平民到伪贵族，一夜间转变的身份。

昨天还在与棺材相伴的地窖，今天就到了金碧辉煌的会场。

可他还是他，没有祖先的荣耀，没有家族的徽章，与上流的世界格格不入却又站上了王立学院。

感情从脑海中溢出，从涎腺分泌到唾液，最终溶化在歌声里。

“我想抽却不能抽你

“没有你世界只剩死寂

“连雪豹都疏远了距离

“我不愿相信你已经离去……”

在歌声响起的一刻，亚森拍出手中的战阵卡。

【唐歌王（白）】

【效果：歌声将赋予听众头晕、恶心、腹泻、呕吐等身体不适的状态，每十秒叠加一层，持续时间五分钟】

唱得很烂，用的也是某种小众的方言，但调子很新奇。

这是韦佩尔的第一感想。

所谓的惩戒吟者，就这种程度？他甚至没感觉到波动。

“昨天还在草原骑小马，今天却已经坐进了宝马。”

“账户上的数字在不停跳动，奖励自己一口锐克吧。”

随着亚森进入佳境，韦佩尔渐渐感受到了不对劲。

似乎，有些头晕？

肚子也有些不舒服。

“我落入时代洪流。”

“我是牢笼的猴，我是地狱的囚。”

“挑灯做题再多，牛马还是逃不过……”

愈发明显了，身体不适的症状。

韦佩尔注视着忘情歌唱的亚森，既惊奇又恨不得一巴掌抽烂那张嘴。

像是在枪尖他的耳朵，还附加了一系列debuff。

距离演奏开始已经过了一分多钟，也就意味着【唐歌王】的buff在韦佩尔的身上叠了六层起步。

“我想抽却不能抽你……”

“够了！”

到了高潮，已将近三分钟的时候，韦佩尔再忍耐不住，冷声打断了亚森的献唱。

这位冷面考官的双目赤红，瞳孔遍布血丝，仿佛眼前的不是学院的学生，而是凶恶的魔鬼。

他曾猎杀过海上的塞壬，但海妖诱惑的歌声和亚森比起来，却如同香蕉和大象，完全没有可比性。

不是一个层次的东西。

“呕呕……”

韦佩尔压抑不住翻滚的恶心感，干呕了几声。

“韦佩尔老师，怎么样？”

亚森询问道。

他也不确定能不能糊弄住底细不明的考官。

韦佩尔深吸两口气，强行压下不适感，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还不错，你可以走了。”

具体的得分是之后统一公布，现在不会告知。

亚森露出喜悦的微笑，礼貌性告别后便离开了斗技台。

“菲茨杰拉德，你让后面的学员等一会，我有点事情。”

身后传来了韦佩尔的喊声。

在亚森的身影消失在斗技场的入口，韦佩尔脸上的冷硬忽然崩溃，变得一阵青一阵紫，偶尔涌上不健康的苍白。

“呕呕呕……”

他双手撑地，一阵呕吐把昨天的晚饭都吐出来。

与之而来的还有眩晕感。

仿佛整个人飘忽忽的，感知变得迟钝。

“亚森·菲茨杰拉德。”

韦佩尔念出了罪魁祸首的名字。

这就是圣女殿下所举荐之人的神术……

神术的特征，是能跨越实力阶层生效，亚森最多最多不过C级，歌声竟然能让自己陷入不适。

也没有任何魔力的波动。

确实是神术。

因为韦佩尔对神术的涉猎不深，只能凭借经验做出判断。

他永远不会猜到，歌声力量的来源不是女神，而是一张小小的卡牌。

过了近五分钟，不适感才渐渐消退。

仍有些恍惚，肚子残余的抽搐在提醒他先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确实中招了，堂堂韦佩尔·汉特斯，竟然被一个新生的神术弄得如此狼狈。

而据那个新生，亚森·菲茨杰拉德所言。

他的本职业，是战士而非神官。

“不错。”

韦佩尔面露赞赏，没有因自己栽跟头而介怀。

他在亚森的成绩栏上落笔：

【两百点】

给出了担任考官以来，迄今为止的第一个满点。

……

今日的测试结束正要返回之际，亚森又遇到了孤零零躲在角落的白色女孩。

茧羽姬。

目前只知道称号，名字和姓氏则完全不清楚。

亚森在心里记了一笔，要让埃德蒙把能收集到的女孩的全部情报送来。

踱步走向茧羽姬。

可当亚森靠近，对方就后退。

进一步，退一步。

进一步，又退一步。

……

把人逼到了墙角，就如同不久前红发路易把他逼到墙角一样。

茧羽姬整个身体紧紧贴住墙壁，上半身一动不动，左脚还一直半抬起向后蹭动，并试图突破身后的坚墙。

空洞的目光落在亚森的身上，然而亚森却没有任何被注视的感觉。

女孩虽然在看他，又没有在看他。

是亚森的身体挡住了女孩的目光。

“贵安，这位小姐，我是不久前受你帮助的人，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来道谢。”

亚森抬手在肩膀两侧，微微向后倾斜以证明自己的无害。

茧羽姬眨眨眼，指向亚森的后方。

“？”

亚森回过头，视野中的学员皆是三三两两或一大群围在一处，没有特别的异常。

忽然掀起一阵微风。

雪白而轻盈的风，从亚森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女孩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