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骑士杰克

“相传，在遥远的北境之地，流传着一个有关于爱与光明的传说。”

“光明之神凯尔最初只是名诞生于雅米尔亚平原的人类，在它出生的那一刻，山间的鸟儿齐声歌唱，遍地都是花香...”

酒馆内。

怀中抱着竖琴的伊布，一边演奏着背景配乐，一边以一种赞美的腔调讲述起有关于光明的神话故事。

但显然，台下的听众似乎不太买账。

“够了，伊布，这故事我已经听过不下十遍。现在是白天，我已经不想再睡着了，能不能来点新意？”

“就是就是，要不是你这的麦酒比那边便宜一个石币，我早就去隔壁了。”

“唉，我们要不明天还是走吧，多花点就多花点，起码那边的米芙小姐是个美女，据说小费给到位了还可以上手。”

“真的假的？这下不得不去了。”

看到这群穿着麻布麻衣，彼此有说有笑，完全不把自己当回事的村民，伊布牙关紧咬，气的差点拽断了几根琴弦。

身为一名吟游诗人，最无法忍受的事不是自己的演奏水准被评判，而是被另一名同行抢走了客人。

尤其是这名同行还是个只会像鸡一样乱叫，没有半点歌喉的婊子。

“看来，是时候换个表演风格了...”

转头看了一眼角落那两位穿着出众，画风和其他村民完全不同的男人，伊布下定决心。

就算是冒着被贵族大人们惩罚的危险，他也要把客人抢回来。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表演输给这么低级的揽客手段！

“咳，咳...”

伊布清了几下嗓子，“各位，今天我们不唱歌了，我们来讲个比较长的笑话。”

他这么一说。

台下原本吵吵嚷嚷的人还真就静了下来，毕竟新事物总是能够引起人的兴趣。

“接下来我要讲的笑话有个名字，叫做【冒牌王子】。”

“据说，在某个相隔贝隆王国很远的城市里，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

“为了检验自己统治下领地的治理水平，国王准备派出自己的一名王子进行秘密查访。”

“但在赶路的过程中，王子发生了某些变故，不得不扔下自己的衣服离开，而一名来自城市外围的痴傻流浪汉捡起了这身华丽的行头。”

“他穿上那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丝绒礼服和披风，又用马车里的修剪工具整理了自己乱糟糟的胡子，值得一提的是，盒子里还有一头漂亮的金色假发。”

“霍，我也是贵族了。”

“流浪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感觉十分满意。”

角落里，原本只是喝酒闲聊的两人似乎被台上耳目一新的故事提起了兴趣。

二人转过身，靠着椅子，借着手里的酒，等待着伊布的下文。

“哦，我的上帝啊，尊敬的王子阁下，请恕我姗姗来迟，您伟岸的身姿真令我打心底敬佩您！”

“请允许我亲吻您的脚趾！”

伊布模仿着文章中伯爵儿子的模样，那夸张的肢体动作和表情引来阵阵哄笑。

“看着这位王子的脚，原本兴致勃勃的伯爵之子后悔了，因为他根本没有穿鞋，那脚上满是污泥，臭气熏天。”

“但我们尊贵的伯爵之子，还是毫不犹豫的吻了下去——毕竟这可是王子的脚！”

“这辈子可能就亲过这一回！”

“呕！”

“结果就是，伯爵之子将昨天吃的饭都吐了出来！”

说完第一个包袱，伊布暂停了一会，观察着下面这些村民的反应。

“哈哈哈！”

“讲得好，继续啊！我还没听够呢！”

“酒保，再来一杯！”

所幸，他们放声大笑起来，随后喝着杯中的麦酒，又咣当一声砸回桌子，催促起伊布赶紧继续。

看来。

第一个段子虽然有点恶心，也比较粗俗，夸张的成分也较为居多，但对于这些本就没有什么高雅可言的农夫而言，就是最好的笑料。

这下，伊布彻底放下心来，直接进入了状态，再度表演起来，一人分饰两角。

“王子大人，您听我解释，在下最近肠胃不适，实际上您的脚无比的尊贵...”

“伯爵之子顾不得恶心，急忙解释起来。”

“但流浪汉只觉得这个人很奇怪，难道贵族都喜欢臭味和污泥？”

“想到这，流浪汉开口说道：“你这么喜欢臭烘烘的泥巴，可以去亲吻那边的猪圈吗？””

“听到这，伯爵之子的冷汗瞬间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难道...难道王子是在暗指我是头猪？看来父亲这些年交给我的任务做的很糟糕这件事，已经被发现了，不愧是王子大人...”

“念及至此，他径直冲进旁边的猪圈，吓跑了几头正在吃食的猪。”

“随行的侍从震惊的看着这一幕，本想上前劝阻，但我们的伯爵之子此刻在里面游的正欢。”

“都别拦着我！王子说的对，这猪圈才是我的归宿！王子您的洞察力真是令我望尘莫及！赞美您至高无上的智慧！”

“他一边嚎叫，一边在猪圈里摸爬滚打，看起来非常的欢乐。”

伯爵之子的行为只是个开端。

后面的巡逻队长、议会议员为了掩盖自己的劣迹，以及讨好王子，纷纷做出了更加荒唐，和身份完全不匹配的行为。

而最幽默的是他们费力讨好的对象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王子，只是个人见人嫌，精神还有点问题的流浪汉。

随着故事的层层递进，酒馆的氛围达到了高潮。

村民们笑的前仰后合，似乎此前从未听过如此离谱却又新奇的笑话。

“杰克，真没想到，你这小小的斯布林特领，居然能出现这种人才。”坐在角落的其中一个男人笑道：“这要是让你家老爷听到这么大逆不道的笑话，岂不是要把他绞死十次还不止？”

“赛克斯，你错了，男爵大人非但不会生气，反而会大加赞赏，你没发现这个笑话其实充满了讽刺吗？”

被称作杰克的人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声音低沉道，“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实际那隐藏在光鲜亮丽背后的真实嘴脸，你我再清楚不过。”

“嘿嘿，这倒是。”

同样喝完最后一杯酒，赛克斯拿起桌上的插有一根羽毛的游侠帽，盖在头上，“那么，我就先一步了。这次的调查依旧没有什么进展，如果今年还是没有出现新的受害者，我会禀告教皇，撤除这里的戒严。有缘再会。”

“保重。”

目送着老友离开，杰克又要了两杯麦酒，继续在这里听着《冒牌王子》的故事。

直到笑话结束，酒馆里除了酒保和吟游诗人伊布以外，再也空无一人。

他缓缓起身，从腰间拿出两枚铜币，放在桌上，“笑话很不错，多出来的钱就当小费了。顺便问一下，这部作品的创作者是谁？”

“那个，十分抱歉，作者强调过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伊布刚走到桌前，用手摸到上方的铜币，几乎是同时，他看清了面前这人的模样，瞬间就浑身疲软的跪了下来。

“骑士大人！请宽恕我！我此前所讲的故事没有一点不尊重男爵大人的意思，完全是杜撰！请您原谅我的冒犯！”

他以头抢地，抖的如同筛糠。

此刻。

站在伊布面前这位高大英武，气度不凡的男子，正是斯布林特领的主人，威廉姆男爵的贴身护卫，名为杰克，也是整个领地战斗等级最高的剑士。

之前伊布的确看出那角落喝酒的二人衣着不似寻常人等，定不是平常村民，没想到其中之一居然正是男爵最为器重的骑士。

这下，他可要遭中了。

“放轻松，我又没说要怪罪你什么，只是想知道这个笑话的作者是谁。”

杰克将他扶起来，“并且，在下也完全不是出于恶意才这样询问的，单纯是好奇心作祟。”

“这，这...”

想起之前的约定，两种声音在伊布的内心挣扎。

所幸。

杰克看出了他的窘迫，拍了下伊布的肩膀，“实在不能说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如果有时间的话，劳烦你将这个作者的所有作品都抄录一份，送到城堡来。我想老爷一定会非常喜欢这些新奇的故事。辛苦了。”

说罢。

他就转身，推门离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

伊布可算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面，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珠，转而将目光放在酒馆里所有的桌子上。

上面三三两两的摆放着村民们留下的酒钱和小费，基本都是价值最为低廉的石币，只有骑士杰克的铜币是个例外。

将酒钱数好，交给酒保，其余的装进自己的钱袋。

伊布晃了晃袋子，里面清脆的声音大了不少，这说明今天的客户们对自己这次表演的评价很高。

并且，基于回头客和品牌效应，明天来这里喝酒的人，只会继续增加。

“果然，那孩子脑袋里的东西是个巨大的宝库。”

想起赐予自己一切的那个孩童，他瞬间激动起来，“如果他能给我写出更多的故事，那我将会从“麻雀”变成“金丝雀”，也说不定...”

本来。

他都已经对卡恩村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此地，动身去往领地更偏僻处的鱼河村去维持生计。

但昨晚的遭遇，令伊布重新拾起了对生活的信心。

“关于报酬的问题，我必须要提高一些权重才行，决不能让他去找其他人...”

将手伸进口袋，伊布把玩着那枚铜币，心里已经为之后的交易设定出了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