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硬货

许广秦笑道:“你以为老子不知道轻重啊?这酒里可有鹿血,大补,味道又上佳,正适合你。”

“你倒有心。”吴荣运暖心一笑。

许广秦向李远招呼道:“小子,你也来点?能不能行?”

吴荣运道:“男子汉,哪有喝不了的?阿远你也来点。”

“谢许捕头。”李远不卑不亢的举起碗子,饮下那酒,顿时喉咙中火辣辣,有些上脸,却无大碍。

“这小子有点种。”许广秦点头。

吴荣运忽而慨然道:“老许,我这身子,不知何时能好,我这小舅子,将来你能不能帮衬一二?”

许广秦闻言,缓缓放下碗子,目光变得郑重。

“老吴,你也知道我老许是明人不说暗话,你跟我一样,都是苦出身,能出头全靠苦拼,咱爷们出来混就是靠自己。你这小舅子要是转正不成,硬将他拔成捕快,这样坏了规矩,也会害了他。”

吴荣运不在意的哈哈一笑,“想哪去了?我这小舅子想要转正,还能需要那些小手段?他转正是迟早的事,我让他去你那,一是让你帮衬点,二来他对你将来必是一大臂助,你绝对不会亏了。”

“哦?有些不信。”

许广秦将一对淡淡的眸子照向李远,发觉这小子一对黑白分明的清澈眸子不卑不亢的看向自己,他也是当仁不让的打量这小子。

平心而论,这小子的确生得兔儿爷一般俊俏的脸,但看起来倒也不是没种的娘娘腔。

许广秦想道。

“嘿嘿。”吴荣运饮下一杯鹿血酒,忽而又道:“老许,你女儿是不是还没有婆家?”

许广秦顿时脸黑道:“我说你老吴是盯上我是吧?又让我照顾你这小舅子,又盯上我女儿,你他妈的也不能逮着一只羊薅吧?”

吴荣运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地道:“老许,我这小舅子论样貌那是一等一的俊秀青年,论天赋,将来也能混个捕头,做你女婿也差不多了。”

许广秦眸子看向李远,眯着眼道:“给你说得像块宝,勾起我的好奇了。”

看向李远的目光变得凝聚,挑剔,像是要上下扫描,看遍李远的所有细节。

忽然感觉许广秦看自己的眼神像是集市里农民挑选牲口那样,幸亏李远两世为人,自家刀法有成,否则在这衙役的冷目之下定然露怯。

“长得倒是细皮嫩肉,可不知道中不中用啊。”许广秦眯眼道。

吴荣运淡淡道:“小远,给你许老哥露一手。”

这辈分都弄乱了,李远无力吐槽。

猛地感到这一幕像是自己小时候在席间被大人叫来展示刚刚学到的才艺,这种感觉,究属奇怪。

“额,怎么露?”

许广秦道:“你有什么能耐,便展示一二吧。”

李远沉声道:“我所长,就是拳术和刀法了。”

许广秦笑呵呵道:“还挺自负嘛,我都不敢说自己擅长拳术和刀法。”

言罢又问:“你是衙役,练的该是兵家长拳吧?”

吴荣运在李远回答之前已然说道:“是,这小子这套拳练得着实不赖,老许你可以代为指点一二。”

“哦?”许广秦拿出当捕头的气势,“好,我已经拭目以待了。”

“请许捕头赐教。”

李远来到院子里,摆好功架。

许广秦长身而起,来到屋檐之下,负手而立,“来。”

李远应声而动,拳术展开。

擒拿劈带,拳掌更换,行云流水,干净爽脆,不拘成规。

足尖微动,十趾扣地,无论前推,后拉,左摇,右摆,均稳如泰山。

行步似蠖虫,身起如挑担,拳如炮,龙折身,技巧与手法均无可挑剔。

许广秦侧目道:“这小子多少岁来着?”

吴荣运:“今年过年以后算十六岁。”

许广秦:“不赖。”

吴荣运看李远挺拔的身躯在雪中收拳而立,心头忽然涌起一阵老父亲的欣慰。

“阿远,今天算是你在许捕头面前的预先考核,以后跟着他,就如跟着我一般。”

李远道:“明白。”

吴荣运:“阿远,再让许捕头看看你的刀。”

“好,再请许捕头赐教。。”

李远略一拱手,探手抓刀,佩刀瞬间出鞘,刀身闪着雪光,使观看的许广秦眼前一亮。

衙门的老人都知道这群白役得到的佩刀和制服往往是代代相传,破旧不堪,因为衙门是不会在这种地方花钱的。

往往传了几十年的佩刀已经铁锈斑斑,但李远却将自己的佩刀擦拭的干净整洁,虽然看得出来年份不少,但却像是老树焕发新生。

不消说,这小子定是对自己这柄卑贱的佩刀精心养护,刻苦勤练,惟其如此,才能使老刀如新。

这种在暗处刻苦努力的人,说不定有朝一日,真能腾起。

“小李练得可是你的看家本事狂风刀法?”许广秦问道。

吴荣运点头,“正是,这小子刚练不到三个月,已然是有模有样。”

“耍来看看吧。”

吴荣运笑道:“阿远,许捕头火眼金睛,你可要使十二分的力。”

在两道目光之下,李远腾起身姿,挽起一个刀花,霎时寒芒似雪涌。

刀锋打着奇异的旋弧劈去,一个奇异的声音伴随着刀锋劈出突兀响起。

是风的呼啸。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这样的刀吟只有对于手中刀有强大的控制力利用微弱的抖动方能发出,并不轻易。

“有硬货!”

许广秦瞳孔微缩,嘴角微张,显露出一种惊讶,不禁有些疑惑地侧目而视吴荣运,后者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示意许广秦拭目以待。

李远掌中刀纵横开合,气象森肃,三十六路刀法水银泻地,浑然天成,使观者生出赏心悦目之感。

许广秦肃然道:“这小子练成这样,已算是小成了。”

吴荣运亦是点头,“我这刀法就是迅捷无伦的刀术,招式全是杀伐,较少防御,只有刀足够快的时候才能发挥其威力,练到小成时自然懂得任刀而去,我自追随,常人是人使刀,我是刀使人,以手追刀,如是才是小成,光是学会招式,根本上不得台面,这小子已是初见此真髓了。”

许广秦点头道:“好了,停手吧。”

李远依言而止,刀入鞘。

事实上,李远早已超越了刀使人,手追刀的层次,反而渐渐体会到人刀合一,如此已是大成。

“小子,等你刀法大成,来找我,勿要去麻烦旁人了,你将来必定出人头地。”许广秦哈哈大笑,言下之意,激赏无比。

其实小成足以担任捕快,但许广秦看出老友心思,是要这小子再蛰伏一阵,毕竟干这一行,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吴荣运刚遭大难,肯定希望李远能有所成再出道,以免重蹈覆辙。

吴荣运击节道:“老许,那结婿的事?”

许广秦看了一眼李远,嘟囔道:“这小子这样英俊,天赋又好,本该足够配我的女儿,只怕素娥看不清眼前人啊,不过小儿女之间的情感讲求一个缘法,本也不是咱们能够确定的。”

吴荣运早知老友脾性,若是心中答应他早就直言不讳,如此拖泥带水,只怕事出有因,不过他刚要说话,外间却传来喊声,饭已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