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新生

柳河边

衣衫，长刀，玉佩还有两个刻着五龙字样的木牌。

等乔觉埋下流寇的遗物之后，天已经微微亮了起来！

“咔嚓~”

脑海中，突然响起果壳碎裂的声音。

乔觉驾驭着影身，迅速的向着苏宅缩去。

片刻就回到了树池边。

苏仙瞳正举着一条手臂，一只手腕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正一滴滴的滴入新长的树干上，另一只手包裹在红布中。

面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有些摇摇欲坠。

今早一起床，苏仙瞳照例来供奉仙树。

远远的就看到突然长大的树木，这让她更加坚信这就是新的“仙树”。

他爹不止一次推断，曾经的仙树，很可能就是吃了仙师的血肉，才长的那么快的。

长久的供奉，苏仙瞳早已习惯了早晨的贡香以及鲜血的喂养。

但是由于流寇的洗劫，家里什么都没有了。

她没有犹豫，直接割破了手腕给仙树喂起了血。

无声的世界中，听不到果壳咔嚓的碎响声，但能看到果壳上不断的出现的裂纹。

突然手腕上的伤口，出现了两道黑线，拉着皮膜对接了起来。

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像是倒进一团云中。

“好了，再喂，血就流光了～”

虚空中两只黑影大手，不断的舞动着，那是乔觉在结印。

苏仙瞳看到乔觉的话，也是乖巧的不再挣扎。

两人的视线都被树上的那个果子所吸引。

裂纹越来越多，虚空波动着神秘的灵蕴，咔嚓声越发的急切起来。

但却总是差了一些，无法功成。

乔觉下意识的默念逍遥道经。

影身与新生的树木突然呼应起来，枝叶哗哗作响。

这树木给他一种感觉，就如同之前的护法神身的血肉腑脏一般。

“那么祭了它？”

这个想法一起，再也按耐不住。

“祭肉身”的法诀默默的运转起来，树木的气息突然变的狂躁。

新发的脆嫩枝叶，一瞬间就暗淡无光，紧接着枯萎下来。

没有落叶，只有碾粉。

枝叶被抽干了养分，直接风化。

果子微微的震颤起来，一抹舒适的情绪荡漾在乔觉心间。

“祭肉身”的法诀运转的更加快了。

苍劲的躯干也开始萎缩，失去了生机，果子抽吸的更加厉害。

苏仙瞳担忧的望着这一幕，焦急的就想挣扎起身。

她固执的以为是自己停止了鲜血喂养，导致了仙树枯死。

她宁愿自己死，只要仙树帮自己报仇就好了。

察觉到她的焦急，乔觉赶忙再次结印，安抚起来。

“我很好，只是在新生。”

如此苏仙瞳才再次安心下来，末了还打出手势，问了一句。

“血够吗？不够的话就吃了我。”

乔姐有些触动，影身摸了摸她的脑袋，手影比了一个“OK”。

苏仙瞳了然，仙树教过她，这是在说好的。

“咚咚咚”

果子中响起一阵心脏跳动的声响。

刚开始时微弱不可闻，片刻间就声如雷鼓。

连空气中飘洒的粉末，都随着心脏的跳动，上下震颤，轻舞在半空，不愿落下。

“呼～”

一股悠长的吐息在院中回荡。新生的树木枯散飘扬。

绿黑色的果子，应声落地。

“咔嚓。”

果壳终于破碎了，一道抱膝的身影蹲坐在树池中。

全身赤裸，结实而匀称。

肉身缓缓而起，刚挖出来的阴阳道袍适时的随着一抹黑影从屋内飘出。

在影身的操弄下，披在肉身上。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挺拔而立，头顶光光，身披道袍。

阳光的照耀下，少年周身无影。

虽然面容俊朗，但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邪异。

乔觉五识全开，仔细的扫过每一寸肉身。

“没有异常。反而很亲切。”

“看着和原身很像又有些不同。”

顺着阳光的纹路，影身飘落在肉身身后。

一瞬间无数的根须透影而出，结实的扎进了肉身中。

影身和肉身粘在一起。

一举一动，影随而行。

举止间，灰黑色的触须，从天灵处缓缓钻出，片刻后一头飘逸的灰黑长发，披散开来。

眼皮微颤，乔觉睁开了眼眸。

黑。

幽暗而深邃的黑。

如同一颗行星，不断的坍塌，压缩。

直至缩成普通人的瞳孔大小，才停止下来。

幽暗的瞳孔悬浮在眼白的波涛中，眼底的河岸上夹杂着一丝翠绿和火红。

募得像是想起了什么，在道袍的内里，取出来那根空心铜管，挽了一个发髻，插在上面。

“还不错。”

总体上来讲，乔觉还是很满意的，起码卖相上不差。

向着小仙瞳摆了摆手，对方苍白的面颊上落下几缕红霞。

“昨晚上你睡觉时，来了两个流寇。”

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小仙瞳，看到乔觉打出的话，神色一惊。

“别怕，他们已经死了。”

小仙瞳内心稍定，接着表情愤恨起来，结印的速度明显急促了起来。

“他们已经杀了我的爹娘和弟弟，是来杀我的吗？为什么要这样？”

乔觉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不想把这个苦命的小姑娘牵扯进和天辰子有关的事情中。

这对她来说太过无力，连自己都有些力不从心。

于是骗她道。

“这两人觉得你爹娘肯定有不为人知的生财之道，这才杀了他们，这次来是要逼问你的。”

小仙瞳，手臂抬了几次，然后又缓缓放下。

内心中好像有很多话，却不知该如何说。

细去想想，这世道流寇杀几个人需要理由吗？

更何况还是露了钱财的事。

泪水不知觉间打湿了眼眶，本就失血过多的苏仙瞳，再也撑不住，昏倒了。

直到了日移西山，床榻上的苏仙瞳才缓缓醒来。

双眸有些失神，麻木再次将她包裹起来。

一只大手，在眼前晃了晃。

微微偏头，一个俊朗的少年逆着光，正微笑着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温和的望着自己。

鼻头上带着些许烟灰，看着有些狼狈。

苏仙瞳一愣，接着想了起来，是“仙树”啊，长的真好看。

自顾自的扶起苏仙瞳，没有言语，将这碗汤喂了进去。

一日未吃，苏仙瞳喝下汤后，也有些胃口大开。

乔觉不由分说的拉起对方，走下了床。

屋子的正中间摆了两堆石块，上面架着一块木板。

石块是从树池上拆下来的，而木板是另一间厢房的门板。

上面摆了三只残缺不全的鸡，不是乔觉偷吃了，而是烧糊了。

焦黑的部分，被他拆了去，留下还看的过去的这些。

指了指鸡，两人席地而坐，吃了起来。

吃了两口，乔觉就放了下来，绝对不是厨艺的原因。

而是他突然觉得，这鸡好像生的时候，更香甜一些？

苏仙瞳没有味觉，自然没有这些计较。

三两下一只残缺鸡已下了肚。

本想停下的她，在乔觉的强烈要求下，很快剩下的一只半也被她吃下。

眼看苏仙瞳的情绪重新调动了几分，乔觉结印向着她说道。

“都过去了，做人要向前看，你活着还记着爹娘和弟弟，那他们就不算真正的死去。”

苏仙瞳的眸子一亮，而后郑重的打起了手势。

“仙树，我想报仇。”

“我已经杀了那两个流寇了。”

“可是山上还有更多。”

“都杀了吗？”

苏仙瞳坚定的点了点头，接着有些期待的望向乔觉。

乔觉思考了一番，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就都杀了！”

看到乔觉的话，苏仙瞳更觉得心暖了起来。

“仙树”听到了我的祈求，真的来帮助我了。

挣扎着起身，就要去厨房拿刀。

却被乔觉拦了下来。

“现在还缺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