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明的遗憾,也是神州的遗憾

徐长风的一句话宛如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击打在朱允炆的脸上。

他神色萎靡,低头站在一旁,竟不敢再多言分毫,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

朱元璋一眼瞥向朱允炆,眼神犀利如刀,像在无声地责备:“你这小兔崽子,真是一点世事也不懂!”

他心中暗叹一声,心底的失望浓厚得几乎要溢出来。

建文一朝的纷扰,仿佛在这一刻彻底落幕。

徐长风衣袖轻拂,一股柔和却又神秘的力量迅速笼罩住朱元璋、朱标和朱允炆,将他们一起包裹。

刹那之间,他们已然回到了洪武十三年。

朱允炆茫然地四处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熟悉的景象,可他却恍如隔世,内心一片迷茫。建文一朝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似梦似幻,心中却无比沉重。

如今大梦初醒,往后的路,他却不知该如何走下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一个稚嫩的声音欢快地响起:“儿臣参见父皇,参见太子殿下!”

朱元璋闻声,面露喜色,嘴角微微上扬,笑容灿烂:“哈哈,是柏儿来了!快过来让父皇看看!”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见到父皇和你大哥,不用每次都跪拜。”他脸上带着几分宠溺的神色,显然对这个小儿子十分疼爱。

朱柏蹦跳着跑到朱元璋身边,依偎在他的腿旁,笑嘻嘻地说道:“可是,礼不可废呀!”

朱允炆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尚还稚嫩的小十二叔,心中感慨万千。

在另一个时空里,为了稳固自己的皇位,他冷酷地逼死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如今再见朱柏,他的内心难抑愧疚,泪水不禁涌了出来。

朱柏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朱允炆,天真无邪地问道:“父皇,这位叔叔是谁啊?为什么他哭得这么伤心?”

朱元璋一时语塞,心中暗想,难道要告诉这个无知的孩子,眼前之人便是未来将他逼死的侄儿?他清了清嗓子,含糊道:“他是……朱家的人,犯了些错,朕正在惩罚他呢。”

“哦。”朱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走到朱允炆面前,仰起小脸,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偷吃了父皇的糕点?我也犯过类似的错,但父皇原谅了我!”

朱允炆看着眼前这个纯真无邪的孩子,心中顿生悔恨,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他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情绪,轻轻摇头,哑着声音说道:“不是……我犯的是更大的错,对不起……”

朱柏笑了笑,满怀善意地宽慰道:“犯了错没关系呀!只要认错,父皇就会原谅你的!”

这句无心的安慰却犹如重锤击中朱允炆的心脏。他眼眶泛红,再也控制不住,哽咽着说道:“十二叔,对不起……我……从没想过要害死你……”

话音未落,他便跪倒在朱元璋面前,泣不成声:“皇爷爷,孙儿知错了!请您无论怎样责罚我,我都甘心接受!”

朱元璋见状,心中微微一震,面露复杂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叹息道:“罢了,既然你已经悔过,朱家这一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

一旁的徐长风冷眼旁观,见朱允炆这番情真意切,心中也默默点头。

他料定,这次朱允炆是真心悔改了。

见时机已至,徐长风开口道:“陛下,建文帝既然已经深刻悔改,不如让他留在洪武年间,重新学习治国理政。未来大明江山,仍需他这样的储君之才!”

朱元璋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他默默点头,心想,允炆虽有过失,但终究是自己亲孙子,天资聪颖之辈。

只要悉心教导,他未必不能成为一代明君。

“先生言之有理!”朱元璋开怀大笑,对朱允炆道,“允炆,从今日起你便留在这里,跟随先生学习,争取早日成为合格的储君!”

朱允炆心中一暖,磕头谢恩:“谢皇爷爷恩典!”

“谢什么?该谢的人是徐先生。”朱元璋故意板起脸,暗示他应该向徐长风致意。

朱允炆连忙起身,恭敬地作揖道:“多谢徐先生指点。”

“且慢。”徐长风摆摆手,淡然一笑,转向朱元璋,意味深长地说道,“陛下,臣之所以愿意留下建文帝,确有长远的考虑。”

“陛下可还记得,臣曾提及,大明国祚或不过二百余年?”

朱元璋脸色骤变,想起这段时间徐长风多次提及“大明只有两百余年”之言,顿时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先生这番话……难道已有帮助大明延长国运之法?”朱元璋语带迟疑,却又满怀期待,眼神紧盯着徐长风。

“陛下不必忧心。”徐长风胸有成竹,缓缓道来,“臣计划成立一个‘辅导班’,专门为大明历代君主提供治国指导,传授治国的大道,助他们成为更加合格的君主,护佑大明万世太平!”

“辅导班?”朱元璋和朱标闻言,不由得相视一笑。

两人一时不解,暗自揣测这辅导班到底是何意。

徐长风见二人疑惑,耐心解释道:“正是如此。此‘辅导班’将教授每一位大明皇帝,带领他们洞察时局,充分利用未来信息,避免重蹈历史覆辙,延续大明的强盛。”

朱元璋闻言,激动不已,几乎颤声道:“先生果然是天降神人!若果真如此,大明将来何愁不昌盛,何愁不延续千秋!”

朱标听得心潮澎湃,仿佛看到无数后世大明子孙齐聚一堂的画面。

他心中既有激动,又感到些许不适,心想,若不是朱棣代代传承,大明一脉原该由自己这脉延续……

想到这里,实际上朱标还是很郁闷的。

朱元璋更是沉浸在徐长风勾勒的蓝图当中,表现的相当的激动。

只是很快,眼底却逐渐浮现出一些疑虑和戒备的神色。

一直站在一旁的朱标,见父皇迟疑不语,也鼓起勇气上前一步,神情凝重地问道:“徐先生,您对我大明的帮助,标心中感激不尽。但先生为何愿意倾力相助,是否另有目的?”

这句话问得小心翼翼,却让朱元璋的神情微微一滞,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与防备。他虽对徐长风心生敬佩,却始终未弄清楚这位“后世之人”到底怀有何种真实意图。

徐长风见状,微微一笑,心知若不直面他们的疑惑,这份信任迟早会动摇。他淡然道:“陛下、太子殿下,是觉得我帮助大明,是有所图谋吗?”

“先生误会了!”朱标赶忙解释,“只是先生对我大明的恩情太重,标心中不免惶恐,不知如何回报。”

徐长风朗声一笑,摆手示意无须多言。他站在殿中,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时间,看到了千年后的大明江山。

“太子殿下不必多虑。既然如此,我便将心中真实想法和盘托出,”他语气低沉,却饱含力量,“我选择帮助大明,并非出于任何私利,而是因为——大明,在后世人心中,是一个充满风骨的王朝!”

此言一出,朱元璋与朱标皆是一愣,他们从未想到,大明竟会在后世有如此高的评价。

“有明一朝,无汉之和亲,无唐之联姻,更无宋之岁币纳贡。”徐长风的语气逐渐高昂,话语中带着一股不可动摇的骄傲,“大明立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大明的皇帝从开国到末代,无一人以割地求和求存!开国皇帝以流民之身建立江山,末代皇帝自缢于煤山,以身殉国——这一切,难道不值得后世之人铭记吗?”

这番话让朱元璋和朱标心潮澎湃,仿佛热血涌上心头。是啊,这便是他们的大明,一个至死不屈的王朝!

朱标眼中带着敬佩,忍不住问道:“先生能有如此信念,标由衷敬佩。只是先生如此关切,究竟所为何事呢?”

徐长风神色一凛,语气低沉,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悲壮的故事:“因为我亲眼见证了大明的辉煌,也目睹了它的衰落。我看到那些忠臣良将为了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却无法挽回大厦将倾的命运。”

他语气微微颤抖,继续道:“我不甘心!不甘心这样一个有骨气的王朝,最终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所以,我来了——带着后世亿万神州儿女的愿望,来改变这一切!”

朱元璋听得心中激荡难平,双拳紧握,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丝期望和疑虑问道:“徐先生真乃神人也!我大明……真能如先生所愿,延续千秋万代吗?”

徐长风微微一笑,点头道:“大明能否长存,取决于陛下您的选择。”

他的话音一落,殿内寂静无声,朱元璋和朱标都愣愣地望着他,不解他话中深意。

徐长风神色转为严肃,缓缓道:“陛下,太子殿下,恕我直言,我虽愿意相助,但也必须说明,我所做的一切,并非仅仅为了朱氏江山长存。”

朱元璋脸上的激动之色逐渐冷却,眼神中隐隐闪过一丝阴霾。

朱标则面露疑惑,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此话何意?”

徐长风直视朱元璋的眼睛,目光如炬:“我来自未来,见过无数王朝的兴衰,经历了太多盛极而衰的结局。无论我如何改变,若陛下您仍将大明视为朱家的私产,那么最终,大明将随朱家一同毁灭。”

这句话如一柄利剑,直刺朱元璋心中。他脸色微变,怒目而视:“放肆!竟敢……”

“父皇!”朱标连忙劝阻,同时对徐长风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徐长风并不回避,继续说道:“我虽为大明而来,但更愿意看到一个真正为天下苍生的大明,而非为一姓一家的朱家之国。”

他目光坚定,直视着朱元璋:“我且问陛下,您是希望朱家江山长存,还是希望真正的朱氏能够长存于世?”

朱元璋闻言一愣,这个问题如同一道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而今听来,却不由得陷入深深的沉思。

朱标也陷入沉思。朱家江山,和朱氏血脉,他从未想过这是两个不同的目标。

见他们沉默,徐长风轻叹一声,继续道:“大明若想长存,必须改变这一点。只要您将大明视为私产,百年之后,终究会有新的英才将它打碎,建立属于自己的天下。”

朱元璋的脸色阴沉不定,缓缓地抬起头,冷冷道:“那依先生之见,我朱家难道就不该守住这大好河山吗?”

徐长风微微一笑,淡然道:“陛下并非不该守住这江山,而是需要转变思想,真正将大明作为天下人之大明,而非朱家之大明。”

他停顿片刻,继续道:“陛下若能抛开私利,让天下士民皆归心于大明,让大明成为天下百姓心中的大明,这江山,便是您朱家的长存之本!”

大明遗憾是什么,在于:

是立国大明,赢尽天下,却要历经幼年丧父,中年丧妻子而晚年丧子之痛的“乞丐皇帝”朱重八。

是天姿荟萃,德才兼备,使群臣武将及诸王宾服的大明最强太子爷朱标的英年早逝。

是意气风发却操之过急,却将国家推向血腥内战的朱允炆?

是忠勇无双却在白沟河折戟沉沙的南军悍将瞿能。

还是是在靖难之役各为其主,却皆不得善终的建文三栋梁——盛庸、平安、铁铉。

是宵衣旰食,爬冰卧雪,封狼居胥,五征漠北却魂归榆木川的“永乐皇帝”朱棣。

还是为人宽厚,好施仁政却仅仅只当了十个月皇帝的仁宗皇帝朱高炽?

是文武全才开创“仁宣之治”,却天不假年的“六边形战士”朱瞻基。

还是谈笑间就将明军十多万精锐葬送在土木堡并喜提“瓦剌留学”名额的朱祁镇?

或是是守住了北京,挽救了大明,却唯独救不了自己的少保于谦……

大明的遗憾,也是后世的遗憾,属于神州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