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间里站满了人,一旁的婢女捧着一碗碗的汤药,彷徨无措的小姑娘一直握着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妇人的手,一直说着:没事的,没事的,喝了药就会没事的。身旁的男子除了含泪守在一旁,也没什么能做的了。
“老爷,这是刚熬好的汤药。”颤抖着双手,一位奴婢又捧来的一碗新的汤药,伸手就要交到男子的手上。
“我来,我来!”小姑娘抢过了汤药,小心翼翼的舀起,吹了吹气,好让汤药没那么烫口,“娘,这药可神奇了,您喝了,保证很快就精神百倍,很快就可以起来陪我一起逛市集了!来!”也是抖着双手,小姑娘把药一口一口的喂着妇人,直到一滴不剩。
对不起……
娘,对不起……
刚躺下没多久,妇人就突然抱着胸口之说心绞痛,尔后还吐了几口鲜血,一口口鲜血沾上了小姑娘的衣裳,惊得身旁的人们一阵慌乱。
最后,妇人的气息越来越弱,一阵阵抽搐后渐渐的一动也不动了。
“娘子!”
“娘!”
“二夫人!”
“娘!”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靳漩月喘着大气,不停的看向周围。可是……
什么都没有,又或许说,不管她转向哪里眼前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黑暗。
眼睛又失灵了。
该庆幸吗?至少耳边还传来了不绝的虫鸣声。
耳朵又能使了。
梦里的场景仿佛昨天才见过,心里的紧张与害怕一点都没有减少,靳漩月抓着衣领直喘大气。胸口那隐隐约约的刺痛感被心里的沉重给压了下去,熟悉的下床,靳漩月缓缓走向了桌子边坐了下来。倒了杯水,靳漩月吸着大气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又梦到了那日?
整整几日了,自从初五那天到现在,几乎天天都梦到当时的情景。
发疯的日子早已过去,为什么如今又频频梦到自己最不想梦到的场景?
梦里的自己,不仅仅是关心娘亲的病情,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紧张。
万千思绪又涌了上来,靳漩月的脸色也愈发难看。
万林山,坐落在皇城平襄和蔺州之间,是夜梁群山的其中一座山,自古以来就是特别多传说的一个地方,有的人说山里有许多妖魔鬼怪,不小心惊扰了山里的妖怪就会被捉回去啃食的一点渣子都不剩;有的人说山上的奇珍异兽会在月夜变成人形蛊惑在山里迷路的人们,吸干他们的人气;更多的就是说什么死在山里的冤魂找进山的人做替身的传说了。这么一座大山,还那么多可怕的鬼魅传说,本来是没有什么人敢贸然进山的了,可偏偏早些年间有几个入山的商人恰好发现了一条小路正好连接了平襄和蔺州,走这条路,比起沿着夜梁群山的路至少能缩短十天的路程,传开后,近年来走这小路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靳漩月住的草屋方向与连接平襄与蔺州的小路正好相反,小路在东边,草屋在西边,四周都是阴森树林,尤其是太阳下山之后,山的西边总透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感觉,路过的人都不会选那条路,所以靳漩月所在的草屋至少还是隐秘安全的。
长眼的也不会走那么阴森的林间小路,长胆的被那恐怖的树林和看似永无止境的陷阱再吓一吓就连胆汁都没有了。
可这是对寻常人等的说法。
“哟,怨气,是时候了!”穿着一袭鲜红色衣裳,一位女子饶富趣味的看向了靳漩月所居住的草屋,手上提着一个篮子,里面是一只沉睡的小狐狸。
“太好了,适逢血月,趁着今天解决两件事情真是值了!”看着不同于平日的圆月,夜以墨愉快的一路往草屋的方向走去。血红色的圆月引路得很好,夜以墨很快的便来到了草屋前面,看到坐在桌边的靳漩月。
就是她!
径自推开木门,夜以墨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的自在,把装着小狐狸的竹篮放到了桌上,还一手搭上了靳漩月的肩上。
靳漩月自小耳朵就特别灵敏,眼瞎了之后听力不见消减反而更好了。就算来人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她也可以由人走路时发出的细微声响而判断来人的方向。这耳力还是渟萧再三观察确认过整整一个月,她才放得下心让靳漩月一个人住在这种深山野林里的。木门被推开而发出的吱吱声响她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而且敢肯定一定是被推开的,这木门还挺沉的,今晚又无风无雨,断不可能是被风吹开的。这,就是最奇怪的事情。
如果有人,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现在的耳朵还很清晰的听得到外面的虫叫声,如果有人进来绝对不可能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现在连人走过地板发出的少许声音都没有!
直到夜以墨搭上靳漩月肩膀的那一秒,靳漩月才确定自己的屋里进来了人,不禁吓了一大跳。
“谁?”心情已经够烦了,不会还遇鬼了吧?
算一算,七月半不是过很久了吗?在这里住这么多年了,不会终于见鬼了吧?
只是没想到,这入侵者竟然还开口了,声音还悦耳的很。
“姑娘好镇定啊,一点都不像有眼疾的人哪!”拍了拍靳漩月的肩膀,夜以墨泰然的坐到了靳漩月的身边,还倒了杯水给自己喝。
哦,是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