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界的夜冥没有直接回到忘川,转头去了忘川尽头的阎罗地界。
几百里长的忘川河畔有着无数的彼岸花,花承载着刚渡魂修行的怨灵,尽管数目众多但平日里的忘川还是十分静幽的,因为彼岸受不了吵闹声。
自从莳音大闹忘川闯了祸后整个忘川上流就都乱了套,地灵被邪气整的躁动不安,忘川简直就成了市集一般的存在,乱个没完。
所幸被波及的地方只限于上流一侧,下流直到阎罗地界还是好好的,否则那天忘川责问天界时还会有阎罗的份。按照白少的性格,不把九重天烧个稀巴烂都算他没睡醒。
不对,白少根本不会等到现在才来追究,当下就会直接暴走。
白少身上没有一丝耐性。
天界素来忌惮白少与他身后的阎罗地域,他爱怎么都行,别发火就好。他大爷一把业火就能把一切碍他眼的人事物都给烧个干干净净,天界除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有其他办法,动他就等于动那位主,毫无胜算之外还得赔上千倍万倍的代价,耗不起。
奇妙的是这样的白少在多年前见过夜冥后就喜欢的很,大方的允许他自由进出阎罗地界。夜以墨说是因为两个都一样小气,臭味相投。
夜冥刚到阎罗殿时白少正坐在主座上看着面前堆满的生死册发愣。
‘是死了几个山头的人?怎么那么多册子?’烦!
“白少!”夜冥人还未到阎罗殿,声音就先到了。
白少抬眼,脸色没有好到哪里去。“来干嘛?”
“你说我来干嘛?”
“还能干嘛?落井下石呗!”
“那你明知故问什么啊?”
白少一听就抽起桌上的册子往夜冥扔去,看得一旁的鬼使心惊胆战。
真的没见过那么不怕死的,除了夜冥再也没有人敢那样跟白少说话了。
不对,还有个更狂的夜以墨。
两位主一见面不是拌嘴就是动手,有一次还差点把星盘给敲个稀碎,还是白少主动服软才保下那枚可怜的星盘。
都是夜梁出来的主,一个比一个丧,难怪都说夜梁地灵人杰。
夜冥也不是真的不怕白少,曾经的他也差点在白少生气时被一把火给烧了,要不是夜以墨趁早把他拉走他早就连灰都不剩了。
现在的他聪明了,相识多年,他发现白少真的生气时样子会稍微变的不同,说不清哪里,但他就是能抓得到那一个瞬间。
不能再作死的瞬间。
“看我什么时候把你关进牢子里,日日抽你!”
“干嘛火气那么大?”夜冥贴心的把地上的册子都捡起来。“哇,这么多册子?是死了几个山头的人啊?”
“不就是!看了就烦!”
“那就别看!你怎么处置莳音那混账?”夜冥直接把册子都堆在一旁,不客气的拉来一旁的凳子坐在白少面前。
“还没定。”
“那东西害得我那么惨,你得为我出气啊!”
“不就被打了一顿?能有多惨?”
“什么就被打了一顿?我这些年渡魂渡个半死,花都没盛开,灵都没来得及渡到你这儿就被那混账灭了!彼岸姑姑天天在生气,我为了那些花在忘川无念崖两边披星戴月的跑!以墨姑姑还嫌我丢脸让我回去给路一练手!你说!我惨不惨?”夜冥委屈的向白少告状。
白少幸灾乐祸的笑。“该!”
“你怎么说话的?”
“莳音的罪本来就不轻,看在我和忘川夜梁的交情份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你操什么心?倒是那些在凌霄殿找以墨麻烦的,我看一个月都出不了自家大门。”
“哦?怎样?”夜冥面露喜色。“那些势利眼遭报应了?”
“迎弦来通知,太武受罚后会来阎罗殿受二次处置,顺道跟我讲了几句。”
“怎样怎样?快说啊!”
“天君私下传话让雷鸣宫从严处置对以墨出言不逊的那几只蛟龙,为首的被罚了旱雷之刑,还欠下十万功德,三年内还不上便要受八十一支针决,其余的则各自四十九支针决。”
“雷刑?这么重?”夜冥诧异了一瞬后又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果然是好哥们,替姑姑出了这口恶气!’
“是啊,东平老头掌管的护法职务也被收了。也不枉以墨以前……”白少一顿,与夜冥相视无言。
夜冥不屑的哼了一声。“管他们的!都活该!”
话虽如此,白少心里多少有点疑虑。自古五雷刑法只用过六次,其中四次还是用在妖仙身上。虽说旱雷之刑不如五雷刑法重,但用在对天君与上神不敬的龙族族长身上,刑罚明显重了,这里面的故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雷瀛肯定发现了什么。
“白少!白少!”夜冥见白少没在听自己说话,双手不停的在白少面前挥动。
这事不适合跟小孩子说。
白少一手拍掉夜冥的手后接着说道:“三界皆知天君看重上古之神,他们此番自讨没趣应该会消停一会儿。”白少托着脑袋看向夜冥。“不过那个叫髓的监管使好像没受那么重的罚,确切的我也没问。”
“那个啊……那个也没什么,就是被人煽动出来开个头的小人物。我看姑姑看他的眼神应该也没那么讨厌他,再加上……”夜冥对着白少一阵坏笑。“就冲他那张脸,相信我,姑姑对他生不了气!”
“怎么?长得标致?”
“长了一张顶漂亮的脸,姑姑对他说话都没那么凶。”
“你家姑姑也不怕吓到人?一把年纪还那么好色!”
“那也不能怪姑姑!姑姑每天看着的不是路一就是绿桢家的几个,我又少回夜梁,难得看到个好看的当然赏心悦目啊!”夜冥自豪的说着。
白少静静的看着夜冥在那里臭美。难怪夜以墨最疼的就是夜冥,两个简直就是一模一样的个性,一样嚣张、一样乖张、还一样自恋。
夜以墨养的几个孩子里就夜冥完美复刻了她的性格品行。
“以墨被召去九重天,你们就恰好到那去讨说法,里面有什么事?”白少好奇。
彼岸花是彼岸的命根子,怎么也不至于过了一个月才去找麻烦,横看竖看都是故意的。
“别问我,彼岸姑姑才不会跟我说这些。”夜冥无所谓的摇摇头。
“那以墨为什么被召总知道吧?”
“好像是那个监管使上报说夜梁地界拓展了几千里,告姑姑侵占地界强占地灵之类的。”
白少放声大笑不止。“夜梁那种地方由以墨这种人做主,他们还蠢得指望地界不会变?”
“就是!不过那监管使好像是被拱出来做出头鸟的,姑姑没怎么为难他。天君责罚也只是一年修一万功德,龙族却要十万,天君的眼睛还是明亮的。”
“不然你以为日月神族怎么有资格当上天君的?”
“那难说!日月族那么高尚不还是把天……”夜冥及时把嘴闭上,白少则好笑的看着一旁满头冒冷汗的鬼使。
“你不滚吗?”白少轻轻问了一句,鬼使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外。
“说话别没轻没重的。”
“切!你的地盘怎么还有禁忌?”
“三界之中哪有没禁忌的地方?”白少邪魅一笑。“我的雾山倒是简单得很,进去后你爱怎样就怎样,想试试吗?”
夜冥看着白少,赫然发现白少托着脑袋的右手手腕内侧突然冒出一个银白色双头蛇印记,脸色说不出的怪异,心跳漏了一拍,表面上却仍装得十分镇定。“进去不到一炷香我就没了,到时候你要是想我要上哪儿找?”
印记骤然消失,白少又恢复一贯凶巴巴的表情。“想你了变一个出来给我揍,一个不够就十个,揍完又不用听你叽叽喳喳,多好啊!”
果然喜怒无常,莫名其妙笑着生气,又莫名其妙黑着脸没事了。
夜冥边瞪着白少边站起身,“个个都想揍我!你们等着,我哪天非得跟你们打一场,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夜冥说完边说边赶紧往外走。
“来啊!老子敞开阎罗殿大门等你!不把你撕了老子就不干这份差了!”
“你做梦!批你的册子吧!山一样高呢!”
“我……老子扒了你的皮挂在殿门前当装饰!”白少被气得又抓起桌上那堆册子往夜冥的身后扔去。
出了阎罗殿的夜冥顿时无力的靠在墙上喘着大气,白少的杀气不是一般的重,快吓死他了。
得去跟以墨姑姑说一声,白少想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