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喜事

陈言最终没找到洛婆婆。

他跑了五里地,又翻过一座山,淌过一条河。

跑了这么多路,陈言发现自己居然没多累。

不过可惜跑了一趟空。

找村民们问了问,这才得知洛婆婆早在两天前就着急忙慌地跑回家,收拾了一堆行李之后,雇了一辆驴车,摇摇晃晃的走了。

陈言询问洛婆婆去了哪,断山村的村民们也不知道。

龙婆本来就是一种特殊职业,经常与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打交道,村民们害怕,所以都离洛婆婆住的比较远,关系也不太熟。

问不到洛婆婆的行踪,陈言只好让村民们留意一下,然后等洛婆婆回来之后,托人去黄土村带个口信,告诉一下他。

正打算回去的时候,陈言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陈言崽?怎的跑这来了?”

陈言扭头,看到是前几日就来到断山村寻洛婆婆的黄土村村长。

称呼后加个崽,是这一片地带的一种习俗。

对于十几岁的小孩,但没成婚的,一律在名字后加个崽字。

当然还有称呼细伢子,或者崽伢子的,但一些老人觉得麻烦,所以只加个崽。

陈言连忙露出笑容,“那伙黄皮子被洛婆婆吓走了,我觉得洛婆婆这本事大着呢,想要跟她学习学习。”

黄土村村长姓黄,单名一个合。

黄村长皱眉,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抽着,“你跟着那老婆子学什么?你见过有男的龙婆吗?”

陈言犹豫一番,好像还真没见过。

黄村长摇了摇头,神情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龙婆这一行当只准入女,不准入男!我知道你家困难,不想砍柴,也不想读书,就想着寻一门营生,这倒是我平时关注你太少了。”

陈言沉默,他好像也没这样想,不过村长能这样觉得也好。

他转移话题,“黄村长,洛婆婆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我哪知道她去哪了?我红封也给了,黄皮子既然被她吓唬走了,我事后再包个红封留在断山村,等她回来时转交给她就行。”

“哦……那好吧,那村长你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又是干嘛?”

黄村长脸上露出一抹尴尬,用那被晒的黝黑的手指扣了扣脑袋,不好意思说道:

“这……这不是断山村有人要成亲嘛,我想着就这几天,干脆留下来,给新人们当个见证。”

“哦,我知道了,黄村长你想吃席。”

黄村长作势打了一下陈言的肩膀,有些恼怒道:“什么吃席!我那是沾点喜庆……话说陈言崽要不你也留下来,早晨已经接完亲,这中午和下午就吃席,等着傍晚闹洞房了。”

陈言看了一眼黄村长,黄村长也这样看着陈言。

陈言想了想,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村长你是觉得送出了红封,得多吃点回本是吗?”

黄村长被揭穿了,老脸也不红了,耍无赖道:“这倒不是,只是听说这次办喜事的新人出手挺阔绰,这席的规格也比起寻常高了许多。”

这点倒是。

黄土村这一带,都是种庄稼的农民。

偶尔有几个身手敏捷,有把子力气的,也会带上点陷阱弓箭进山打猎。

但总体而言,生产力和财富水平,都是极低的。

平时哪怕有人成亲办喜,也多是找几个厨子,拿上大锅炒上菜,再在院子外面支棱几个板凳座椅,几张桌子,就算是吃席了。

哪怕是这席,也没多少油水。

一桌下来,能有两个荤菜,就算不错了。

当然,这去吃席,份子钱也得给。

一来是给新人当个见证,二来是支援一下这新成立的一家子。

三来,就是当这吃席的本钱喽。

平时黄村长的生活水平也不算差,按理来说,没什么席面的水平能让他死皮赖脸的待在断山村三日。

黄村长神秘兮兮的说道:“你是不知道,也不知那户人家的祖坟是冒了什么青烟,明明跟咱一样都是田里种庄稼的,结果却是被镇上员外家的千金给看中。

“原本那员外对这件事是恼怒无比的,但奈何那姑娘也是倔性子,偏就这汉子不嫁了,甚至还以死相逼,气得那员外没办法,只能将女儿下嫁。

“不过这代价啊就是两个人的孩子,第一个得跟娘家姓,不过那员外也是个敞亮人,八抬大轿,婚姻六礼,嫁妆礼金,一应俱全!原本那户人家还担心这婚可能办不上,没想到那员外也给包圆喽!”

黄村长酸溜溜地说了一句:“那小子还得去那员外家住下,员外说自家女儿可住不惯乡下的土房,说白了不是入赘嘛。”

陈言这下懂了,难怪黄村长要留下吃席。

有镇上员外在背后作为经济支持,这酒水席的规格,应该高出农村好几个规格。

刚刚一直急着打听洛婆婆的消息,忘了打量周围,他这时才看到,每家每户的门前或者墙上,多多少少有一点红色的元素。

条件好的就挂个红灯笼,条件差的就贴个红窗纸。

远处还传来炮竹声,夯实的土路上有孩童手里拿着红纸喜糖嬉笑打闹而过。

陈言犹疑一会儿,但黄村长还以为是这崽伢子抹不开面子,一伸手抓住陈言的胳膊就朝着断山村里边走去。

一边走还一边给陈言讲着这户人家的故事。

内容就跟刚刚听到的差不多,只不过黄村长也是补足了一些细节,大概是担心等会陈言混进席面上的时候对办喜事这户人家的情况讲不清楚。

毕竟陈言可没有交份子钱,黄村长也不会让一个小辈出份子钱。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再出一份份子钱了。

断山村的情况跟黄土村差不多,只不过这里没有太多适合种植的田地,反而因为靠着一片低矮的山川,靠着山里的产出,维持着生计。

而那户人家姓魏,家里有老汉一个,寡着,拉扯一个儿子长大。

如今成亲的,就是那个姓魏的壮年。

老魏头碰到这等喜事,据说这几天都笑得合不拢嘴,在乡里乡亲面前都是龇着个缺了一颗门牙的嘴。

看得黄村长又气愤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