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是不是哭了?

“阿音”这个称呼,她在许多人的口中听到过,但这些人里面从来都不包括陆澹。

更别说,他方才那句话里藏不住的宠溺。

便是对着他同胞的亲妹妹——陆筠,在前世的那些年里,林秾音也是从未听到过的。

结合种种,林秾音觉得,陆澹要么是病了,要么是梦到了什么。

毕竟这个“阿yin”也不一定就是她名字中的那个“音”。

理清楚这些后,林秾音便尝试着把手挣脱开来。

但她没想到,即便陆澹现在双眼紧闭,看着还是一副未曾苏醒的样子,但他攥着她手腕的力气,却是半分不减。

即便林秾音用了些力气,也没能挣脱开来。

林秾音深呼吸一番,也不管陆澹听不听得到,径直说道:“世子,要用晚膳了,你先把我的手放开吧。若是去得晚了,会让王妃跟着担心的!”

“王妃的身子向来不好,你好不容易回京一趟,若不过去,王妃会一直等着的!”

话虽这么说,但林秾音知道,王妃虽会等陆澹,但却不会等她。

若陆澹去不了,主院便会立即用膳,没有人会等她的。

而大厨房知道今日陆澹会在主院用晚膳,便不会再给她准备单独的吃食。

凌云阁内虽有小厨房,但之前从未开过火,便是想要自己弄些吃的,也没有食材可弄。

所以林秾音现在,必须得去主院!

林秾音一番话说完,陆澹的手也没有半分松懈。

林秾音当即便明白,陆澹没有病也没有装睡,他是真的在做梦。

毕竟人病了尚且还能有一丝理性,陆澹对燕王妃十分尊敬和爱护,他断不会因为自己去连累燕王妃的!

林秾音无法,只得用另一只手来掰开陆澹。

但到底是力量悬殊,陆澹的力气很大,她连他一只手指都掰不开。

林秾音很快便泄了气,她唤来门口守着的侍从,让他去主院说一声,说陆澹连日奔波赶路太累了,就不去主院用膳了。

至于她,林秾音看了一眼自己被攥着的手,想了想还是让侍从也顺带了一句:她在贴身照顾陆澹,也不过去了。

侍从走后,林秾音便左右看了看,寻到了一把较近的椅子,用另一只手将其移了过来。

林秾音在椅子上坐下后,将手搭在了书案上。

现在这个样子,除非陆澹醒来,否则她是走不了了!

林秾音很是无奈地盯着陆澹的脸,不自觉轻叹一声。

陆澹现在恍然不觉,他趴伏在书案上,脸上的表情同平时一样平淡。

但渐渐的,许是梦到了什么,林秾音看见他的眉轻轻蹙起,越来越皱,最后眉间都快挤成了一个“川”字。

“阿音……不……不要……”

微弱的声音从他口中出来,这次不如之前那般清晰,林秾音只能听出极个别的几个字。

他这次的情绪,与之前有很大的不同。

之前那句话是温柔的、幸福的;但方才这断断续续的话,却好似夹杂了无限的悲伤。

又是这个“阿音”!

林秾音现在听着,只觉得无比的讽刺。

既然有所珍视的人,当初又何必来招惹了她。

现如今,林秾音只觉得自己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

她怕……怕自己再待下去又会听到什么!

虽是狠了心想离开,但陆澹到底是她经年岁月里,第一个喜欢的人,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毕竟前世与陆澹夫妻数年,他虽对她不怎么热情,但那些年里也没有再纳了别人来膈应她。

他的周遭,也没有出现过其余的女子。

比起旁人,她至少还能用陆澹“洁身自好”来安慰自己。

可若是这些行为,不是因为他本就“生性冷淡”,而是为了某一个人才如此,那从前的所有,就更成了一个笑话!

林秾音再一次掰着陆澹的手指,不同于之前那般像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攥着,这一次,似乎出现了裂缝。

林秾音一只只掰开来,不知费了多少力气,终于将自己的手腕给“解救”了出来。

她盯着自己手腕上的红痕,不禁苦笑一声。

她的眼眶瞬间泛上晶莹,林秾音眨眨眼,试图将其收回去。

可最终,还是心中的酸涩更占上头。

霎时间,几滴泪从眼眶流了出来,划过嘴角,落到了书案上,以及陆澹的手上。

林秾音收起情绪,转身离开了书房。

她没有看到,在她走后,陆澹那垂落的手指,缓缓动了动。

不多时,趴伏在书案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不知为何,他的眼里竟充斥着悲伤。

他撑起身来,看着书案上的那幅还未完成的画。

画的一处,有几处水痕还未干涸。

他有些迷茫,伸手想要拿帕子压干,却在抬手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自己手腕和手心上的湿润。

陆澹将手拿近,仔细看着。

突然,他伸出另一只手,在手心刮了刮,将手指凑到鼻尖,仔细闻着。

“咸的!”

陆澹皱起眉,这突然的水渍弄得他有些猝不及防。

他生性爱洁,因而下意识起身走到了水盆旁。

在外任职的经历让他早已习惯了自给自足,因而他没有唤侍从进来,而是自己提起了地上的那壶水,倒入了水盆中。

就在他准备将手放入水盆里时,忽然顿住了。

他朝外边唤了两声,不多时,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见到他,陆澹便问道:“文萧,刚才,有谁进来过?”

文萧回道:“夫人半个时辰前来喊您,直到刚才才走。”

换做平常,陆澹只会回一句“好”,然后让其退下。

但不知为何,今日他突然多问了一句:“她离开的时候,是不是哭了?”

文萧摇头:“属下不知。但夫人离开时脚步虚浮,没有来时稳重。”

听完,陆澹便摆了摆手让文萧回去。

文萧离开后,陆澹又走回了书案前。

他双手撑在书案上,看着那副画上的湿润处。

这么久时间下来,那一块已经干涸,只留下一小片水渍阴干后而导致的皱起。

陆澹伸手,当触及那处时,手指竟不自觉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