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渐行渐远,不过多时,岸边只剩下些商贾。
船上的越王部署见官家走远,赶忙下去接应。
“还请大王登船。”
耳边传来亲卫长尹玉的声音,赵由航这才彻底回神,离开了这岸边。
时间已不早,赵由航匆匆登上旗舰指挥水军出海,同时心里不断挂念着天子给的那份宣纸。
天色渐晚,赵由航终于腾出手来,来到旗舰室将怀中的宣纸取出。
迎面摊开正要看时,舱门却被人叩响。
“何事?”
“禀越王,福州水师八将之一及其副将亲卫划小舟而来,说有要事求见。”
“进。”
赵由航边说边将宣纸重新藏了起来。
亲卫带着两个黝黑的汉子走了进来,这二人半脸皱纹眼睛狭长,一看就是海边呆久了,为了避光习惯眯眼。
两人行走间气力甚足,站定后所言第一句话也吓了亲兵一跳。
“禀越王,我二人怀疑福州水师内有人欲反!故划小艇前来冒死告知殿下!”
“所疑者何人?”赵由航眉头微皱着问道,自临安城破后的确有不少叛逃者。
但要说到人名时,这两人又支支吾吾了起来:
“殿下,我等也只是怀疑,还未有证据,万一指认错了……以后无地自处……”
“是啊殿下,还请屏蔽左右,我等秘密将人名托出,殿下安排调查就好。”
赵由航打量了他们一下,挥了挥手示意亲卫稍微站远些,但也并未让其出舱。
亲卫领命,行至门口继续盯着他们。
“说吧。”赵由航身靠在椅上:“只要小声些,就不会有他人听到。”
两人相视一眼,随后又看了眼门口处的亲卫。
最终是主将向前移步道:“臣还是有些担心,请私语大王听。”
赵由航微微皱眉:“你等想要冒犯王驾不成,止步。”
主将脚步为之一顿,似乎就要停下。
但随即,他又健步如飞的向赵由航奔来,手也伸向窄袖中。
赵由航瞬间反应过来,一面将桌上的镇纸招呼了过去,一面呼亲卫之名。
这镇纸乃是青铜所铸,加上赵由航力大,竟有破空之声,呼啸间向主将面门飞去。
可惜这主将也是血海里杀出来的,身子一侧躲了过去,甚至连多余动作都没有。
而门口处的侍卫在这一瞬也被主将带来的亲兵猛然套住,并拖了出去。
登船的其余亲兵也纷纷举刀厮杀,虽然他们人数不多,也不如侍卫精锐,但暴起发难下倒也难防。
副将则趁机跑到门前,将锁芯插入阀中。
待尹玉等人反应过来,将这些作乱的亲兵砍死后发现门已被反锁,一时难以破开。
不过赵由航此番也没全指望亲卫,趁着主将躲镇纸的空档向左边跃去,那里正是刀架所在。
那主将见此,抽出藏好的短剑追了上来,挥手就要刺去。
赵由航听到背后脚步声,转身靠在墙与刀架的夹角之中,右手探去握住刀柄。
“刺—棱—”
就在主将短剑刺来之际,刀光出鞘,挡住了那一点寒芒。
赵由航知道两人欺身下,对方短剑只需稍一流转就能再捅过来,连忙左手作推,以背靠墙壁为发力,向前顶去。
“扑通!”
主将应声倒下,此时只需赵由航递刀就能分出胜负。
但他腿伤因用力再次发作,若是强行移位只会让二贼发现破绽。
赵由航不得已留在原地,未下死手。
恰逢此时,旁边副将举剑冲了过来,赵由航立马转刀上挑,挡下对方一击。
此时长武器的好处就凸显出来了,刀尖挑到那副将胳膊,溅出丝丝鲜血。
副将换手相持短剑,主将也起身与他靠在一起。
赵由航暂时安全,但腿伤仍在,若是两人豁命从两侧进攻,恐难以招架。
正当对峙时,副将看到地上的镇纸眼前一亮,伸手欲要捡来砸向赵由航,将其逼出角落。
眼见腿伤就要暴露,两张大刀突然刺入大门,随后迅速抽出,再度刺入。
接连数次后,一声震天响的怒吼从门外传来,并在舱室内回荡,行刺的两人被吓了一跳。
随着这声怒吼,捅入的双刀并拢,又猛的一抽,竟是将门锁部分扯了下来。
大门被踹开,一个目呲欲裂、须发皆张的壮士立于二人面前。
几乎是瞬间,这壮士抡起两把大刀就砍了过来。
副将被他震住了,手拿着镇纸,身子却没反应过来,当即被削去双手,主将也很快被亲卫砍伤在地。
“越王可曾受伤?”
这猛将连忙上前问道。
“此番多亏了安节,我无碍。”赵由航宽慰道。
安节,是这位猛将的名,其姓王,善使双刀,勇猛至极广为人知。
但其名之所以能在军中传唱,更是因为其父是当年威震天下的大将—王坚。
毕竟纵横欧亚的蒙古帝国统治者蒙哥,就是其父王坚在钓鱼城下重伤致死的。
蒙哥死后,蒙古帝国暂缓扩张并开始分裂,使得西方不少国家缓了口气,故钓鱼城也被誉为上帝的折鞭处。
在之前的元宋战场上,他便与赵由航相识,关系颇佳。
如今他被任命为吕宋路兵马铃辖,相当于赵由航未来管理军队的副将,就住在隔壁舱门。
方才他刚躺下就听见亲卫呼声,提着双刀就冲了过来,也就有了破门而入的一幕。
对于能统辖如此猛将,赵由航自是欣喜,但当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查清这谋刺二人的计划以及是否有同伙,才是当务之急。
时间紧迫,赵由航并未留手,让人拖至底仓猛刑拷问。
两人很快招供,自临安战败后他们二人觉得宋朝无望,加上家人也在临安已为元人,无后顾之忧下决定叛逃。
但先前越王为了让福州水军安心南渡,不仅以钱粮安抚,还将船员家属一并找出强制南迁。
为防止整船叛逃,这家眷还是错船安排的。
如此一来,煽动船员就不太可行了,毕竟家人在临安而且想逃的只是少数。
两人便起了只带亲兵,登船刺伤越王,然后挟持旗舰叛逃的想法。
这份供词很快呈上,但审问还未结束,为防止犯人假报,两人被分别调开,边用诈边上刑。
一个时辰过去,两人供词还是那些,审问官再次上报。
“从供词看是这两人独走,福州水师其他人并不知情。”王安节微微皱眉道。
“不能大意,”差点阴沟里翻船的赵由航这次谨慎了些。
随即赵由航趁着深夜做了安排:
“以鼓声相告本部水师士兵着甲、火炮出舱,以备不测!”
“同时通知福州水师旗舰,就说将行至流求黑水沟附近,那里暗流难测、易出事故。”
“需张统制及副手亲自来一趟,以做对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