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恋爱脑。
为了阿爹来到人间，被挖去金丹任人糟蹋。
他们把阿娘关起来，威胁她如果不听话，就打断我的双腿剥了我的皮。
阿娘屈服了。
后来她知道我被欺负，拼了命地偷出金丹。
「快走，跑得远远的，不要再回来。」
我露出尖锐的牙齿。
「别怕！阿娘他们的报应来了。」
1
我是狐狸精的女儿谢昭。
母亲是只狐妖，她身材高挑，肤若凝脂，腰肢细软，一双含情眼望过来的时候，能叫男人酥了骨头。
她修炼成人形的第三年，遇到了进京赶考的父亲。
两人的相遇像话本子里面写的那样，下雨天穷秀才慌不择路躲进破庙里，对阿娘一见钟情。
两人春风一度有了我。
只可惜我是人与妖结合的产物，既没有继承阿娘的法力和美貌，又没有继承阿爹的智慧。
只有一张丑陋的脸庞。
2
阿爹高中状元之后，被封为礼部尚书。
他骑着高头大马，戴着大红花游街的那日正好被丞相府的小姐瞧见。
半个月之后，阿爹的府上多了一位端庄的大夫人。
阿娘牵着我进府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可那时候已经晚了，阿爹从道士那里求来一副除妖药，哄骗着阿娘喝了下去。
从此之后她被挖去了金丹，失去法力，被囚禁在后院的梅园中。
阿娘貌美，引得无数人的垂涎。
谢家的三个兄弟夜夜都要光顾阿娘的院子。
他们给阿娘穿上薄纱，装扮成花楼女子的模样，揽着怀里狎昵的取笑说：「狐妖貌美妩媚，滋味更胜良家女子数百倍。」
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被阿娘赶出家门。
她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扔到梅园的大门口。
「小贱蹄子，把面纱戴上，要是让别人看到你的脸，惊吓到了贵人，老娘就打死你。」
其实我小时候不丑，可是阿娘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将我变成了丑八怪。
从此之后面纱遮挡，没人见过我的相貌。
院内一片春意。
明明是春天，可是我却嗅到了寒冷的味道。
我漫无目的走着。
大夫人旁边的春蝉传来口谕，说夫人有令，叫我赶紧过去拜见。
我七拐八拐跟着春蝉来到了大夫人的院子里。
这院子真好啊，比我和阿娘住的地方好上千百倍。
暖烘烘的地方，满屋子的鲜花绿植摆放在一旁。
我每来过一次都要感叹一番，为何阿爹不愿意让我和阿娘住在这里呢？
他以前哄骗阿娘，说自己是真的爱她。
爱一个人就是要奉献。
所以阿娘愿意为了他口中的爱献出自己，满足阿爹的癖好。
后来阿娘不愿意，他又以我的性命威胁，如果不配合会叫府中的下人打断我的腿，剥了我的皮做鼓。
「呵！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都来了多少次了，还盯着那些不值钱的东西看。」
大夫人调笑声响起，语气中透漏出淡淡的嘲讽。
她旁边坐着的女人也捂着嘴偷笑，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过我的胸脯和腰肢。
我不认得她，这位是尼姑庵的主持，经常来到府中礼佛。
「你还真是个有福气的，家里的小妾生了个这样的尤物，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听说城东的邱员外最喜欢这样的，你把这丫头嫁过去，还能得到三万钱黄金，可够你花好一阵子。」
大夫人也是名门出身，早年看中阿爹那张脸哭着闹着要嫁过来。
但这些年府中一个小妾一个小妾地抬进来，她斗累了也倦了。
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面，日日地诵经祈祷。
但是手上的权利一点都没放下。
大夫人受够了我阿爹的荒唐，把心思放在一双儿女身上。
拼了命地为他的好女儿，好儿子笼络钱财。
大夫人手捻佛珠，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丫头面容丑陋，恐怕不成，到时候坏了事情就糟糕了。」
她生平最喜欢狐狸制品，屋里面全都是狐狸做的靠垫和抱枕。
大夫人身上还穿着一件鲜红色的狐狸坎肩。
阿娘说过这样柔顺的皮毛，多半是宰了数十个没满月的狐狸崽子做的。
在它们活着的时候生生剥皮，然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处理好，做成衣服穿在身上，这样才能保持狐狸皮的柔软的状态。
老尼姑满不在意地挥挥手。
「施主不必担心，邱员外只喜欢年幼的姑娘，相貌丑陋怕什么，只要关了灯，还不是一个样。」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
大夫人罕见地温柔，叫我站起来转几圈，我靠近她的时候，闻到了狐狸的骚味，淡淡的并不浓烈。
我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脑袋里面晕晕乎乎地才被允许停下。
老尼姑满意的直拍手。
「好好好，腰肢够软，胸脯够大，邱员外一定会喜欢。」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不断地打量着。
我瑟缩着往回躲。
从小阿娘就对我说，无论男女只要碰到了我的身体都要死。
如果她们不死，那被罚的人可是我。
阿娘的鞋底子抽人可疼了。
老尼姑的动作越来越过分，从手臂摸到了肩膀，再往上马上就要碰到了我的面纱。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下一刻，我使出全身力气将老尼姑扑倒在地，照着她的脖子死死地咬了下去。
锐利的牙齿穿透她的皮肤，老尼姑挣扎了几下便没了生息。
屋子里面的丫鬟小厮吓得大叫着跑了出去。
大夫人瘫软在窗边小榻上，捂着胸口看过来。
唔。
这是我第一次尝到了人血的味道。
十分好喝。
我转头望着大夫人，想扶着她起来。
阿娘说过，在这个家里面不要惹大夫人，遇到她的刁难凡事都要忍耐。
我是个十分听话的好孩子，阿娘说的话都要照做。
我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挖出老尼姑的眼睛捧到大夫人的眼前，磕磕巴巴地问：
「夫，夫人，您吃吗？」
3
大夫人两眼一翻晕倒了。
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晕倒。
但是阿娘教过人是很脆弱的东西，生病了要找大夫。
于是我捧着眼珠子满院子地找大夫，正好碰到了宴请客人的阿爹。
我一身血迹站在他面前，把事情的原委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待阿爹听完之后，又献宝似的从怀中掏出眼珠子呈上去。
这下院子里面的宾客都跑光了。
阿爹也气得晕了过去，临昏睡之前还狠狠责骂。
「混账！混账，你这个不孝女滚回去反省。」
我滚回了桃园，站在狗洞外面等着。
顺手在裙子上抹了抹，擦干净手上的血迹。
阿娘要是知道我吃人家的眼珠子，准会打死我。
自己和阿娘约定好，只要她叫三声我就能从狗洞里面爬进去。
我小时候问过阿娘，为什么不走大门。
阿娘把我胖揍了一顿。
「你什么身份，怎么能和贵人走一样的门，像你这样的小蹄子只配爬狗洞。」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原来贵人的门我走不得。
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叫声，抬头往天上看过去，树上的鸟儿都换了好几茬。
等到月亮西沉的时候，阿娘终于出现了。
她双手叉腰，揪着我的耳朵臭骂。
「小贱人，你今天可是出风头了，竟然把大夫人吓晕倒了，老娘和你说了多少次，不要招惹那群黑心肠家伙，你怎么不长记性！」
我知道阿娘并没有生气，平时她真的动怒的时候，会随手抄起院子里的板凳和菜刀往我身上招呼。
揪耳朵这种惩罚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我揉了揉耳朵，内心不满，阿娘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我熟练地蹲在狗洞旁，准备钻过去。
阿娘又气急败坏地将我拎起来，脱下鞋猛揍我的屁股。
「小贱人，钻狗洞上瘾了是不是，真是个傻子，你进个正门走，以后都不许钻狗洞！」
我一边往前走，一边被阿娘踹着。
阿娘累得气喘吁吁，打人的力气慢慢变小。
我：「阿娘你没吃饭吗？力气这么小？」
阿娘抄起身边的板凳，追着我满院子爬。
「小贱人，还敢嘲讽老娘，我今天揍死你！」
我被阿娘打得满院子乱窜，最后累倒在桃花树下。
阿娘瘫在地上，一阵风吹过，树上的桃花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身上。
听阿娘说这棵树是她入府之后，特地从荒山搬过来的。
这是一棵快成仙的仙树，只要再养上百八十年就能飞升了。
她说自己小时候和桃树结拜过，两人现在有跨越物种的姐妹之情。
我肚子饿得咕咕叫，起身拍落身上的桃花，转身往厨房走。
「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总是不记得吃饭，我偷了一块猪肉，今晚做你想吃的红烧肉。」
阿娘眼睛半眯着，声音小得像蚊子，她招呼我过去。
「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我定在原地，双脚像是灌了铅。
「不去，你在这说。」
阿娘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她摸摸索索从怀里掏出一颗金丹。
「快点吃了它，吃了金丹你也许会变成狐妖，有法力了。」
「这是我趁着你便宜老爹晕倒的时候，偷偷闯进阵法里面，将金丹偷了出来。」
说完这话之后，她痴痴地笑了。
「本来就是我的金丹，被偷走了，这么一说倒是自己做贼了。」
阿娘的胳膊上都是伤痕，遍布全身，她肚子上破了好大一个洞。
噗噗地往外流血。
失去金丹的妖怪，法力全无。
像是笼子里豢养的鸟，只能任人宰割。
我是狐妖的后代，怎么会闻不出阿娘身上的血腥味。
从刚开始，我就知道阿娘受了很重的伤，只是她不说，我也不敢问。
阿娘为了让我变成妖，丢掉了性命。
我：「这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阿娘又要起来揍我，只是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
「小兔崽子，又不听话！」
「以后学会走正门，别爬狗洞了。」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做人也没什么好玩的，面暖心黑还不如做妖怪，敢爱敢恨，你爹真是个骗子，骗得我好苦。」
「你走吧，趁着他们没发现，赶紧离开谢家，走得远远的，千万别回来了。」
我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走，谢家的人还没死光。
阿娘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贪恋地看过来。
我转身往厨房走去，手起刀落将猪肉剁成小块，扔到锅里面煮。
阿娘一直想吃红烧肉，想了很久。
可是阿爹从来没来看过她，也不准她吃肉。
因为女人吃了肉会变胖，失去男人的喜爱。
女人吃了肉会变壮，不受男人的控制。
我端着月光端着红烧肉走到阿娘身边，她手里还攥着那颗金丹。
桃花落在阿娘的脸上，她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问：「阿娘，红烧肉你还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