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意料之外的发展

“为了千万人的救赎，光荣的军人，拿起武器！”

————诺曼底的阿德拉，1137年

-----------------

促使安德罗尼卡作出准备进攻雅典公国这个决断的，是奥斯曼境内传来的最**叛不利的消息。

虽然叛军在安纳托利亚的军队遭遇惨败，叛军余部撤往爱琴海边的据点固守，但两军主力聚集的保加利亚方面，却传来了贝拉丁所率领的起义军再次战胜穆罕默德苏丹亲率的奥斯曼大军的消息。

在与贝拉丁的追随者们接触下来后、尤其是加入常胜军的那些人，安德罗尼卡已对他们的信仰以及背后的‘先知’贝拉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虽然贝拉丁鼓吹着信仰唯一的上帝，但是其教义所教导的众生、众教、众族平等，任何人与人之间都没有高下之分；民众的财产归于民众、人们必须相互分享自己的财产，并根据为社区提供的贡献而享有其应得的一部分。

安德罗尼卡发现这些核心教义与后世社会主义更有不少契合之处，也难怪贝拉丁的信徒们前赴后继去和军力远强于自己的奥斯曼军血战到底。

除了信仰令其安德罗尼卡产生兴趣，他同样看到了贝拉丁的追随者未来可能为他的事业带来的潜在助力。

从历史的轨迹看，既然他这样算是对西方历史有所了解的人都从未听闻过贝拉丁这么一个神奇的人物，证明在未来他的起义必然被奥斯曼人镇压了。

然而起义军的人头虽然可以用屠刀斩杀，思想却是无法杀尽的。

当贝拉丁的叛乱最终失败后，他的残存的信徒们，还坚持着贝拉丁思想的人，或许将成为自己未来道路上的支持者。

想要真正走出自己的道路，不仅让东罗马帝国复兴，同时也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一点，安德罗尼卡就需要志同道合的人支持自己。

虽然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他的领地尚且弱小、还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压力，但是他坚信，这个时代的潮流已发生了转变——人文主义的盛行、文艺复兴的到来、科技的极大发展、经济的活跃、封建时代的最后挽歌，社会大变革即将来临。

作为穿越者，时代变革的潮流，将是未来他最大的助力。

此外，从短期看，这些与奥斯曼苏丹不共戴天、又身经百战意志坚定的贝拉丁信徒们，也将作为自己所组建的常胜军的天然优质兵员来源。

而目前经过他的的收买，塞萨洛尼基行省共有约五成的土地都已落入他的掌控，除了已经接纳的近七万难民之外，他尚有余力接受数万乃至十万人。

毕竟这个战乱的时代下，人口就是最重要的财富。

安德罗尼卡决定在启动雅典战役前，派遣他最信任的伙伴，莱昂塔里斯率领一支小型海军执行任务——他们将航行到伊兹密尔附近的爱琴海西部海岸，尽可能收留逃难的贝拉丁的信徒，并将他们运回塞萨洛尼基，以充实城市的人口、增加常胜军的兵员。

这个行动的计划是两个月——等到莱昂塔里斯归来后，安德罗尼卡将与其于6月底正式发动阿提卡战役，集结起四千多人的军队进攻雅典公国。

然而，就在莱昂塔里斯出发后没多久，一个惊人的消息传到了塞萨洛尼基，瞬间打乱了安德罗尼卡的全部计划。

在那个风雨交加、雷声轰鸣的4月20日夜晚，一艘快船在倾盆大雨中艰难地驶入了塞萨洛尼基的港湾。

船员们匆匆登岸，与码头官员简短交流并出示了印信等身份证明后，便立即被护送至加列里乌斯宫。

此时，安德罗尼卡刚刚享用完晚餐，正难得地享受着闲暇时光。

他坐在起居室的壁炉旁，火光映照着他专注的脸庞，手中翻阅着堆积如山的公文，处理着繁重的行政工作。

然而，这宁静的氛围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

安德罗尼卡放下手中的文件，起身打开了房门。

在熟悉的秘书官身后，站着一位满身泥泞、刚从港口一路疾驰而来的信使。

“尊敬的专制君主。”信使喘息着说：“我来自摩里亚行省，西奥多西殿下命我以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交到您的手中！”

安德罗尼卡眉头紧锁，他接过用防水油布紧紧包裹的信件，心中已隐隐预感到了不祥。

拆开信封，映入眼帘的是西奥多西亲笔书写的加急求援信，信中的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安德罗尼卡震惊不已！

原来，在罗马军队尚未整装待发之际，其预定的攻击对象——雅典公国的公爵安东尼奥一世，竟毫无征兆地对东罗马帝国在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摩里亚行省发起了大规模的突然袭击！

信中描述了雅典公国军队如同一支奇兵，迅速集结起庞大的军队，其中包括大量突厥骑兵。他们越过边境，绕开正在修建的六英里城墙，对战略地位重要的科林斯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罗马守军毫无防备，仅坚守了四天便宣告沦陷。

熟悉地理环境的安德罗尼卡深知科林斯城失守的严重后果，这座城市的失守将使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暴露无遗，而摩里亚行省的罗马军队尚未完成集结，只能龟缩于各个要塞之中。

广阔的乡村地带将赤裸裸地展现在拉丁军队的眼前，一旦让他们深入乡村、肆意掠夺，将严重摧毁伯罗奔尼撒好不容易恢复起来的经济秩序，破坏罗马帝国的复兴计划！

原本，安德罗尼卡已精心筹谋，计划在入夏之季、抢在秋收以前，以塞萨罗尼基的军队为主力，辅以摩里亚的部分援军，对雅典公国发起攻势。

这一战略构想已与君士坦丁堡的约翰和曼努埃尔初步达成共识。然而，事态的突变迫使安德罗尼卡不得不调整策略，转而思考如何在防御中挫败雅典人的锐气。

更令安德罗尼卡担忧的是，西奥多西在信中提到拉丁军队中发现了许多突厥人的身影。

如果这一消息属实，那么意味着奥斯曼军队已经介入了此次军事行动。这无疑是一次全力以赴的全面入侵，而非小规模的骚扰劫掠。

事态紧急，安德罗尼卡迅速制定了下一步的应对计划。他温声安慰了那位满脸忧虑的信使后，表情变得严肃而坚定：“立即召集紧急会议！常胜军各团长及大队长必须在一个小时内到达这里！”

年轻的秘书官卢卡斯·诺塔雷斯不敢怠慢，他立即转身发令安排，很快，多名使者被派往各团长及大队长的住址及经常出没的场地。

卢卡斯出身于富商之家，是安德罗尼卡新近选拔的出色人才，他有着极强的计算能力和组织能力，在安德罗尼卡所面试的众多对象中脱颖而出，获得了专制君主秘书官之职。

现在，安德罗尼卡大部分的行政和商业事务都由卢卡斯负责整理成分析报告，极大地节省了他的精力和时间。而在安德罗尼卡作出决策后，一些琐碎杂事也会交给卢卡斯来处理。

一边等待着他的麾下将领们集结，安德罗尼卡一边思绪着自己下一步的动作。

他知道，西奥多西近期一直忙于巩固他对新征服的亚该亚地区的控制，已将大部分资源和军队重点部署到了该地区，以镇压拉丁人残余势力的反抗。

因此，此刻的摩里亚行省的防御力量严重不足，现有的兵力根本无法抵御雅典人的突然入侵，以及他们可能派遣的后续援军。

这次入侵规模之大，绝非西奥多西单独能够阻挡，自己必须立即出兵支援。

只是，具体该如何介入？是从塞萨洛尼基南部直接攻击雅典公国，试图围魏救赵、还是大军乘船前往摩里亚行省，协助西奥多西稳住战线再尝试反攻、抑或是……？

安德罗尼卡盯着起居室内一张涵括了整个希腊地区的地图，静静沉思。

过了莫约四十多分钟，门外卢卡斯的声音传来：“殿下，常胜军的长官们都到齐了。”

安德罗尼卡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他命令众人入内，直接了当开始制定紧急的作战计划。

在整体战略清晰的情况下，具体的作战计划和相关的命令很快就在夜里赶制出来，并于第二天的清晨下发到各部队和部门之间——常胜军这支为战争而设的职业武装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得益于常胜军作为半职业化军队所接受的长期严格训练，以及为了出征雅典而提前做的大量准备，安德罗尼卡得以以远超中世纪普通军队的速度集结起他的部队。

战斗的号角在1418年4月23日响彻云霄，前些天的风雨已然平息，两千名常胜军全军出击，在安德罗尼卡的亲自率领下，从塞萨洛尼基的加利乌斯大门出发，向南疾驰增援摩里亚。

由于莱昂塔里斯的缺席，此次出征的常胜军副手由第一团团长，表现卓越的年轻将领乔治斯·坎塔库泽努斯担任。

在亚该亚战役中，乔治斯·坎塔库泽努斯面对拉丁骑士的猛烈冲击，临危不乱，指挥长矛方阵稳住了战线，因此在战后的评功论赏中获得了特别的嘉奖。

常胜军扩军后，安德罗尼卡将他火速提拔为统领一千一百战兵的第一团团长。

塞萨洛尼基的军队踏上了与一年前亚该亚战役相同的征途，他们强行军了两天两夜，于4月25日的深夜抵达了罗马色萨利最南端的领土——新帕特雷城堡。

在这里，无论是向东从陆路进攻雅典公国、还是渡海前往伯罗奔尼撒的亚该亚地区、抑或是渡海前往科林斯，都将是他们踏上战场前最后一次安稳的睡眠。

而在沿途之上，安德罗尼卡也不断接收到战场上最新的动态，每一条情报都透露出摩里亚的战况对罗马人极为不利。

雅典公爵安东尼奥亲自率领的入侵大军，在摩里亚的前线取得了显著的进展。

在行军的路上，为了更深入地了解这个对手，安德罗尼卡通过之前为了入侵雅典公国而准备的大量情报分析，对安东尼奥的背景、性格以及习惯进行了更加详尽的梳理。

他深知，对敌军主将的了解将在面对战略抉择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只有深入了解对手，才能在关键时刻抓住其性格或喜好的特征，对症下药，制定出最优的作战策略。

现任雅典公爵安东尼奥，乃是前任公爵尼里奥一世的私生子。

尼里奥在1388年成功征服了雅典公国，并在1394年9月17日立下遗嘱，将博奥提亚的两座重要城堡——利瓦迪亚和底比斯，赠予了安东尼奥，然而，大部分的领地却留给了他的女儿弗朗西斯卡。

当尼里奥于9月25日逝世后，他的女儿与儿子迅速为争夺雅典的控制权而战，在此期间，一支小规模的奥斯曼军队趁机袭击了雅典卫城。

尼里奥的兄弟多纳托虽然继承了雅典公爵的头衔，却无力保卫这座城镇。于是，当地人在内格罗蓬特向威尼斯人求援。威尼斯元老院于1395年3月18日批准了对雅典的吞并计划。

在奥斯曼与威尼斯人之间不可避免的小规模冲突中，私生子安东尼奥选择了站在奥斯曼一方，成为了苏丹的附庸。

在奥斯曼军队的支持下，安东尼奥率领部队深入雅典，迫使卫城的守军于1403年2月投降，并成功占领了这座城市。

1405年，安东尼奥同意向威尼斯人进行赔偿，并在每年圣诞节向圣马可大教堂赠送一件丝绸长袍，他还承诺将雅典最后一位威尼斯总督尼古拉斯·维图里的财产归还给他的继承人。

作为回报，威尼斯承认了安东尼奥统治雅典的权利。

然而，作为新公爵的安东尼奥并未努力履行他在协议中的责任，在过去的十年里，作为希腊境内的拉丁势力之一，安东尼奥一直不安分守己，经常劫掠他的邻居，主要是针对威尼斯人，但有时也会侵犯罗马的领土。

因此，他的部下对打了就跑的战术和掠夺方法非常熟悉，这使得他们在战斗中更加狡猾和难以捉摸。

安德罗尼卡深知，这样一个胆大、狡诈、野心勃勃、极具侵略性的对手虽然非常危险，但其漏洞也会很多。如果能够抓住漏洞，也许能够很快将其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