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老人

篝火盛会结束，在伊瓦尔一番激昂的发言下，维京战士们各自回到了家中，这几日他们都要进行训练，争取在三天后的比拼中取的名次。

这很重要，名次就代表他们今后的地位。

更何况还有之后的征伐，他们是勇猛，可也不是刀枪不入的身躯，他们愿意战死疆场，可也不忍与家人分离。

所以伊瓦尔告诉他们，让他们放下一切，陪伴自己的亲人……

在木屋内，米格尔端着牛角杯，里面的酒液呈金黄色，在灯光的照耀下，像是将太阳融进了水中，再乘到容器里。

蜂蜜酒……李瞑随后搬了一把椅子，目光落在牛角杯上。

在北欧神话中，母山羊海德伦的乳房会流淌出这种金色的酒液，供给战士们饮用。

蜂蜜酒十分昂贵，特别上档次，原料需要蜂蜜进行酿造，其在维京部落的珍贵程度，仅此于众神之王奥丁喜爱的“葡萄酒”。

在维京部落流传着，如果你想要豪饮蜂蜜酒，你大概只能在赫罗斯加的“鹿厅”里才能做到，可见其奢华的程度。

平日里，也就只有特殊时刻，首领会赏赐勇士们喝上一些，喝了酒之后，他们便要为首领效忠至死。

米格尔不愧为部落里最德高望重的智者，他的木屋虽然简陋，但酒柜里的酒品倒真是稀奇，像是麦芽酒，水果酒……

他晃了晃杯子，递向李瞑，眼角的皱纹愈发显眼，脸庞苍老的像是千年的古树皮，满是岁月的痕迹：

“来一杯明尼苏尔么，哈拉尔德。”

李瞑双手接过牛角杯：“您的头发又白了一些，要保重身体啊。”

他还记得，米格尔之前远没有这般老朽，他的年龄似乎比赫尔曼大不了几岁，也就花甲之年，现在看起来却像个年过古稀的老者。

似乎是从那场航海之后，他愈发衰老了。

米格尔咧开嘴笑了笑，空洞的口腔很是瘆人。

李瞑豪迈地举起牛角杯，将蜂蜜酒一饮而尽，金黄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浓郁的醇香和甘甜。

仔细咂摸两下，李瞑觉得味道不太像是酒水，倒是和止咳糖浆有些类似。

“哈拉尔德，你和你父亲越来越像了，还记得你小时候经常骑在我的肩上，让我驮着你看天上绿色的光芒。”

米格尔将拐杖放下，用手比划着。

“哈哈哈…我还记得，我骑在父亲的肩上他总是不耐心，而在您的肩上，总是会看上许久。”

李瞑笑了笑，这都是哈拉尔德记忆中的回忆。

小哈拉尔德对于世间充满着好奇，他又是活泼好动的类型，像来不爱闲着。由于受到赫尔曼的熏陶，他也喜爱冒险，每晚都要听着赫尔曼的故事才能入睡。

“呵呵，还记得那一次赫尔曼将要远航，我背着你去海边，你看见我们伟大的长船，赖着都不愿意走了。”

米格尔笑的愈发开怀，满脸的皱纹扭曲着，比哭起来还要难看。

他紧了紧身上的厚实的皮袄，内里还套了皮革长袍，腿上的皮裤，脚上的皮靴都是用最好的羊毛制成，用于老人抵御寒冬。

米格尔年轻的时候，最喜欢光着膀子，跳进冰冷的湖水里，就好像欢腾的鱼游入大海般畅快，自那时起他便向往海洋。

只能说，岁月不饶人，哪怕穿着最厚实的衣服，他依旧会冻的瑟瑟发抖。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李瞑，混浊的眼里闪过怜悯和慈爱，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实在不放心让其出海航行……

但这恐怕是早晚的事情，他不想等自己死了以后，那副海图会随着他进入坟墓，或者烧毁点燃。

“哎……”米格尔长叹了口气，拄着拐杖起身，走向了床榻，像是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他转过身来，手里已然多了一卷泛黄的兽皮图纸，米格尔将它展开到桌面上，李瞑细细望去，上面刻画着清晰的航线和岛屿地形，黑点则是礁石。

这是维京人标准的一副海图。

李瞑心中震惊，望向老者。

“哈拉尔德，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东西，我之前对你说了慌，含糊不言，那次远航的海图，是赫尔曼亲手画的。

米格尔重新将海图匝好，走到李瞑的旁边。

“现在，我将他物归原主，这就是你一直寻找的答案。”

他伸出嶙峋苍老的手臂，将海图放在李瞑的手中：“如果你还有冒险精神的话，我不敢确定，你沿着航线行驶，路的尽头，你还会像幼年一样热爱大海吗？”

“我年轻时也曾向你一样，对广袤的大海充斥着幻想，还有为族人寻找富饶的执念牵绊着我，递给你之后，我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的表情复杂，即像是解脱又像是不舍。

“走吧，哈拉尔德，你还要准备几天之后的比拼呢，我真为你感到骄傲。”

说到这，米格尔的精神活跃了不少，他攥住李瞑的手，轻声说道：

“这并非轻松的事情，哈拉尔德，希望诸神庇护你，我的日子也快要到达尽头了，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你父亲的日记，想必你也经常阅读，远游之时，记得一定要带好，救赎一道，或许就藏匿于其中。”

米格尔眼神微眯，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李瞑将海图放进长袍里，他并没有哈拉尔德那种对于赫尔曼的执念，如果不和任务相关的话，或许永远也用不到吧。

李瞑前脚刚迈出房屋，又退了回来。

他猛地想到，米格尔作为部落中的智者，对于埃达残本，他或许会有所了解。

“您知道埃达在哪吗？

“嗯？拉格纳首领曾经将埃达原本拿走，或许是落入了艾拉的手中，那个老不死的真是活腻了，伊瓦尔首领会将它取回来的。”

米格尔提到此事，明显有些愤怒，他们的史诗神话，居然被那些家伙据为己有，但神灵的精神已然融于骨血。

这么说来，埃达残本十有八九就在艾拉的手上，李瞑有些惆怅，哪怕他不愿意再去战斗，恐怕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