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蜕凡

“来,弟兄们,干了这碗,今天可是大收获啊!”

瓷碗碰撞的声音作响,清澈的酒水从中漫出,旁边是男人们瓮声瓮气的笑声。

“是啊,没想到本来要去旁边镇子上收点买命钱,半路上还能碰见人鱼,运气真好!”

“啧啧...虽然就抓回来一条,不过那皮肤...那身段...那白净的小脸蛋...”

一个赤裸上身,五大三粗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勾起淫邪的笑容。

却被另一个人重重的拍了一下肩膀。

“嘿嘿嘿....你个脑子里全是垃圾的家伙,这可碰不得,老大还指望着靠这条小鱼钓上大鱼呢...”

“到时候把那只也抓到,那不是随便我们玩弄?”

“我们这次可算发大财了。”

“我想试试她变成鱼身的....”

猥琐的笑声不约而同的响起。

临时升起的篝火不时噼里啪啦的作响,应和着他们的调笑。

在航船的里屋,一位身材高大挺拔,肌肉分明,长满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听着外面的闹腾声,无奈的叹了口气。

一群上不了台面的废物...

都跟了他这么多年了,还是这般沉不住气,事情还没完全解决,便急着庆祝。

罢了,失去力量源头的鲛人雌性比人族女子还要孱弱些许,谅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只是...

他望向手里的一个小小的木制方盒,一只黑色的长角小虫在其内不安的窜动。

这引路虫的雄虫怎如此焦躁不安,莫非...雌虫出事了?

这引路虫本为一对,各分雄雌。哪一方若是死去,另一方也断然活不了。

但雄虫看起来活蹦乱跳,也不像要死的样子。

贼首摇摇头,把心中的疑虑尽数抹去。

应该只是雌虫不习惯水中环境,略显不安,才会让雄虫起了反应。

现在天色太晚,等明日一早天亮,就把那只鲛人给抓了来。

提到这两个字,他的双眼蓦然炽热起来,含着渴望与贪婪。

鲛人啊...古书记载中那早已绝迹的种族....

没想到,他竟真能在有生之年遇上,还是两只!

他那群愚蠢的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却一眼认出,当机立断,赶快出手。

没成想还是被跑了一只,不过还收获了一味宝药,倒也不算太过难以接受。

听着屋外男人们的淫言浪语,贼首嗤之以鼻。

一群只知道情色财物的酒囊饭袋,不知这鲛人全身之妙处。

其他尚且不谈,这鲛人之珠乃世间之珍宝,有着让人蜕凡入灵,得证大道的无上妙用。

一想到此,他呼吸猛然急促起来。

思绪翻涌,恍惚那梦回年少逃出家族的耻辱时光。

此方世界之中,虽有万族共同生活,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可至今没能探出边界。

而万年前一场神战,让无数神明陨落,极少数也遁入氏族之中,避世不出。

祭祀结束,天道降下垂怜,一缕清气随之而生。

一生二,二生三,三化无穷。

谓之灵气。

万族可以靠炼化灵气而提升修为,不再依赖图腾信仰来保全氏族。

修炼大成者,甚至可与神明并肩。

而人族,以数量之多,分布之广,逐渐进入崭新时代的舞台中心。

而山海异兽横行,大族林立,人族虽有数量之优,却也不敢妄言统治。

局势陷入了微妙的平衡。

但那是强者与胜者的游戏。

无论怎样,氐人一族,作为血脉与守护图腾紧密相连的一族。

失去了图腾祖神的庇护,便是失去了一切,甚至连血脉落寞到连灵气都不能吸纳炼化。

乃彻彻底底的弱者输家。

但其身体又是世间罕有的珍宝。

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

氐人一族落为黑市上万金难求的天材地宝。

他因资质平庸,身体不能成功炼化灵气,突破蜕凡之境。

又被奸人所陷害,不得已逃出家族,乘船渡海,过上了刀尖舔血的贼寇日子。

如今遇上这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弥补年少遗憾。

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

他猛然站了起来。

不知何时,不远处的吵闹渐小,伴随的是厚重扰人的鼾声。

他却没有丝毫困意,转头出了房间,转头向着关着那只小鲛人的船房走去。

权当提前欣赏一下战利品。

“哐当。”

门被粗暴的打开。

昏暗的船室里,被绳子绑住手脚的少女蜷缩在角落。

听见声音,她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唯一的光源是窗户上透过的几抹月光,荡在昏暗的室内,更显得她浑身如玉般温润。

头发被扎了起来,却略显凌乱,发丝搭在酥肩上,衬托着黑发乌黑,嫩肤雪白。

手脚因为有过剧烈的挣扎被麻绳勒出几道红痕。

如山水画布上的一抹鲜艳色彩。

强烈的反差,让他不禁看痴了一晌。

不愧是传说中的一族,如此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贼寇不禁惋惜的摇头。

只可惜啊,空有美貌,却无力量。

便是罪过。

或许取完鲛珠之后,若还有命,倒是可以多加赏玩一番。

他抬步走近,缓缓开口,语气中有掩盖不住的渴望。

“你若好生配合我,帮忙抓住你那位同伴,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让你在我身边伺候,你看如何?”

无人回应。

那少女已然背过身去,急促的呼吸伴随着胸膛的来回起伏,但却一言不发。

白皙皮肤因为失水过多而也不再那么富有光泽与弹性。

贼首也不恼,他对策反本就没抱太大的希望,姑且试试罢了。

他艰难移开目光,走出了房间,话语传入少女耳中。

“那你就好好等着你的姐妹进来和你作伴吧。”

门被重重合上,落了锁。

陆香玉努力闭上眼睛,不让眼泪落出来,她已经不能再失去水分了。

她向苍天祈祷,她们千万不要来援救她,赶快跑的远远的,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只要阿珠还在,这一切都还有救。

甚至,陆香玉还向着祈婆婆整天念叨的祖神也开始祈祷起来。

虽然她也不信,那足有万载之遥的神话还存在于世。

“求求你,祖神,如果你真的还在,真的还在眷顾氐人一族的话。”

”就保佑她们两个平平安安的离开此地,不要来救我。”

她看着船顶,一片死寂与黑暗。

虽然...那只是妄想罢了。

......

贼首回到房间,不远处,手下们喝酒叫嚷的声音已经全然不见,传来的是连绵轰天的鼾声。

正当他也打算略微休息一下,养精蓄锐,好进行明天的抓捕之时。

“框!”

一声巨响传来,吓得他浑身一激灵,困意被撞了个粉碎。

他连忙走出去查看具体情况。

那声音来自贼众们喝酒聊天的地方。

他打开门时,篝火已然燃尽,留下点点火星。

众人东倒西歪的在呼呼大睡。

一个喝红脸的汉子倒在了木板上,砸吧砸吧嘴,又开始了打起鼾来。

原来只是这废物从椅子上倒下去的声音。

贼首松了口气,吐了口唾沫。

旁边月光正好透过木窗,打在了他的双眼之上。

他下意识的看向窗外,旋即瞳孔骤缩。

月亮早已被雾遮挡,模糊而不可见。

再回头,一道朦胧的雾气从身旁略过,将光线折射地斑驳起来。

这周围似乎......起了大雾。

同时,他感觉脚底的触感有些许奇怪,向下望去,便是更吃一惊。

那是一层薄薄的水域,在他足下流动着。

毫无察觉,那水面已经浅浅的覆盖在了地板之上。

浸湿了他的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