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前列腺的过分膨胀,关山月都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小屋,还想接着再多画几幅画。
他从小库房里出来,透过窗户往外边看了看,发现外边的路灯早已经暗淡了许多,更没有了人来人往的人群喧嚣。
夜已深沉!
这一下没人争抢厕所里的坑位了吧?
关山月自己摇着头苦笑了一下,先把门锁好,下楼直奔不远处的厕所。他不禁自己心里琢磨,身体还真够好,忍耐力超强!
等到了厕所,第一想法就是真想念抽水马桶呀!
在高原上还好,人稀地广,而且处处是荒野,有时候解决生理问题,还有一种自然的野趣,倒并没有觉得有多难受。
可是现在回到北京城才发现,上厕所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在电影院里上厕所。
这个厕所虽然坑位很多,但是可以想象平常的时候人流量也很大,所以存货很足。卧槽,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
关山月对这种旱厕表示忍受度极低。最关键的是现在已经5月份眼瞅着天气越来越暖和,生命已经开始孕育活跃,妈的,这里边的动物世界也显得很鲜活。
关山月现在倒反而庆幸不已,幸亏现在处处的灯泡都不亮。厕所里选择一盏15瓦小灯泡,绝对是明智之举,不然的话,清晰的世界会让你做噩梦的。
他从厕所里出来,憋了好一会儿没呼吸,走出了好远才重新长出了口气。不由得感叹,真是有滋有味的新生活呀。
关山月也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反正整个红星电影院的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今天是1978年5月2号,这一天的经历可真丰富,而且也让他品尝到了各种很有时代特点的人生滋味。
但是不管怎么说,属于自己真正的新生活从今天算是真正的开启了。从今往后,他要在这儿开始生活,开始工作,甚至还有可能恋爱。
关山月看着这个空旷又有点破旧的大院子,瞅一瞅,那个让很多人都向往不已的电影放映厅小楼,脑子里不禁又回想了一下今天所有的经历,顿时觉得信心倍足。
他相信这里只是自己的起点,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人生的最终舞台。
梦想为马,人生芳华。
就在这个寂寥的大院子里,就在这个安静的夜晚之中,人生的故事开始讲述。
1978年5月3日。
虽然昨天晚上关山月心情激动,睡得很晚。但是,生物钟还在起作用,今天仍然早上天刚亮,顶多5点多,不到6点就醒了。
他从行李翻出来自己的牙膏牙刷,端着自己的万用搪瓷缸子,拿着毛巾,还没有洗脸盆,只能直接去水龙头那儿先凑合着。
等他从楼上下来,到了电影院院里才发现还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头拿着大笤帚,已经开始在院里“呼啦呼啦”的忙碌了起来。
他看见关山月,笑着先打招呼:“你就是赵经理说那个小关吧。新来的美工?”
关山月走过去连忙回应:“是啊,大爷,您怎么称呼?”
“我姓白,咱电影院的场务,就是干些扫扫地,打扫打扫卫生的杂活。”
关山月知道电影院里的场务活可不轻松。怪不得这大爷起得这么早呢。他相信,他不但起得早睡得还最晚。
这电影院里一天连轴转,一场接着一场放电影。可以想象,那个放映厅和电影院的院里得有多少垃圾?
但是甭管怎么说,等到第2天重新开始开场的时候,一定得让走进电影院,坐进放映厅的观众们有一个干净的环境。而这所有的工作全部都靠电影院场务的辛勤工作。
“白大爷,咱电影院几个场务啊?”
“打扫卫生的能要几个?就我一个。”
“呦,那您可真够辛苦的。这么着,反正以后我就在这院儿里住,有活儿,我只要是手里边能闲下来,您多言语。”
白大爷嘿嘿笑了笑,朝着左边指了指:“你往前走,稍微一拐就能看见水龙头了。咱们这院里如果平常没有其他的文艺团体或者是戏剧演出,基本上也就咱俩人在这院里住。要是有文艺团体来,可能会安排的有值班的。”
红星电影院那个大放映厅,不但能放电影,它还是一个戏剧舞台。能演话剧还能唱京剧。时不时的也会有一些其他形式的文艺演出。
“白大爷,您在哪儿住啊?”
“我就在后台那杂物间里。你的小楼下边出偏门,顺着小路往后再走,那后边又有一道暗门进去就是后台,里边有杂物间,我就在那儿。”
关山月一般不愿意去戏剧舞台的后台,因为那个环境总让他想起来《夜半歌声》。不知道为什么,那部电影明明也不太吓人,却成了无数人童年最恐怖的记忆。而关山月恰恰是其中一个。
早晨的红星电影院很安静,有一种静谧的陈旧之美。关山月在哗啦哗啦的水龙头下刷牙洗脸,迎来了精神抖擞的新一天。
等他洗好了以后重新再回来,白大爷已经不见人影了,而整个院子里空旷的地方都显得非常干净,鼻子里还有淡淡的尘土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让关山月觉得特别的好闻!
他把东西回楼上放好,然后下楼还是拐着去了一趟后台的杂物间。不过,只是站在门外边没往里进,扯着喉咙喊:“白大爷,白大爷,你在不在?”
白大爷从后台昏暗的甬道里走了出来,笑着问:“小关,有啥事儿?”
“我想要咱们出院子的小门上的钥匙,不知道你有没有?去西四包子铺吃早餐去。待会儿回来我给你带几个包子。”
白大爷笑了笑,从腰上拿下来一串钥匙,摘下来一把递给关山月:“拿好了,别丢了啊。包子您就不用再费心给我带了,我这儿正做着早饭呢。其实,你要愿意在这儿搭个火也行。”
还是算了吧,关山月对后台有天生的恐惧心理,在这儿给他再好吃的东西,吃着没滋味。
在去西市包子铺的路上,关山月还在盘算,看样还得想办法解决吃饭做饭的问题。他决定等到自己的户口和粮本、副食本等等一系列的证件和资料办下来以后,看看去买个小炉子,另外还要再买一套锅碗瓢盆。
没有锅碗瓢盆的交响曲,怎么能算是过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