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秋后算账

又过了一日,这天早课间隙,梅天辰急匆匆地跑来找陈家旺。

他将陈家旺拽到一边,神秘兮兮的道:“你递个话给莺梦,方便时请她到大门口来一趟,请你们看一出好戏。”

陈家旺不知道他是玩的什么花样,道:“你有什么事?冒然打扰师姐怕是不便。”

梅天辰见他有些推脱,不大高兴,但他有事请陈家旺,也不敢耍脾气,咧咧嘴道:“反正是好事…,听说莺梦那天从京城回来,在码头上遇到个无赖?这事你也有份的。”

想不到梅天辰居然知道此事,陈家旺有些意外,“咦”了一声。

梅天辰甩甩脑袋,得意的道:“我已经打听到了,这人叫李来健。”

前两天秦敬泉还曾让胡管家持他的帖子拜访伍捕头,让地方拿人,不过到现在没听到动静。陈家旺再一思索已然明白,此事只有几人知道,看来是胡管家透露的消息。

梅天辰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在担心邀约莺梦有难度,递过一锭银子,道:“你务必想想办法。”

陈家旺随口道:“你给了胡管家多少银子?”

梅天辰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和胡管家打交道可不是一、二天了,他有消息一般都会告诉我”,皱了皱眉头,道:“不过这老狐狸胃口可真不小…”,随即打了个哈哈,话锋一转,道:“谁敢得罪莺梦,我就要他好看。”

他边说边拽着陈家旺往大门口走,道:“正好替你出口恶气”。

沿途同门纷纷侧目,都不明白这二个人怎么会混到了一起,有些人看向陈家旺的目光充满了狐疑和鄙视。

走到大门口,门外停着一辆乌棚马车,马车外站着几条手持木棍皮鞭的大汉,金管事正和他们聊的欢。

梅天辰站到门外台阶上,咳嗽一声,金管家和大汉听到动静,纷纷迎了上来。

在一帮人簇拥下,梅天辰神气活现的道:“把那狗东西带过来!”

顿时有二名大汉上前掀开马车车帘,将一个人从车上横拖竖拽的摔到梅天辰面前。

那人眼睛蒙着,双手被反绑到背后,身上的衣服很是单薄。梅天辰上前踹了一脚,道:“你这狗奴才不长眼,敢得罪莺梦小姐那是找死!”他刷的一声扯下那人眼罩,正是那日在码头遇到的李来健。

此时李来健早已没了码头上的威风,耷拉着脑袋,脸上青一块紫一块。

眼罩拿掉,李来健陡然重见天日,看见面前的陈家旺,不禁脸色骤变,转眼看到梅天辰,又浮出一丝希望,嘶身道:“少…少爷,听我解释,这是误会啊。”

梅天辰怒道:“他奶奶的,绑了这么久嗓门还这么大!你小子倒也不简单,差点让你脚底抹油溜了”,指挥手下用布条堵上李来健嘴,摁到地上。

回过头对陈家旺道:“这小子叫李来健,我费了好大劲才抓住此人。我在这等你们,你去禀报莺梦,让她来解解气,随便她怎么处置,挖了这奴才眼睛、打断手脚还是抛到江里都行。”

这些话随口而出,血腥暴虐。地上的李来健嘴巴堵上了,耳朵可听得一清二楚,当下拼命扭动挣扎,几个大汉手脚并用,将他牢牢控制住。

陈家旺有些迟疑,道:“这…也没必要这样吧。我还是先去禀告师姐,看看她的意思。”

梅天辰连忙点头道:“那是,一切听莺梦的。”此时已开始有路人围观,陈家旺不敢耽搁,急忙返回。

到了书房,陈家旺把情况如此这般告诉莺梦。莺梦道:“这个梅天辰,成天事情不少”,沉吟道:“你们说怎么办?”

小纤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就去看看热闹也无妨。”

陈家旺想了想道:“这梅天辰表面上要替我们出口气,不过我们就这样去似乎不妥。一来掌门已经递了帖子给伍捕头,有官府出面再动私刑,怕是不妥;二来这梅天辰千方百计来逢迎,认了他的情,下一次不知道又会有什么事情;三来影响不好,如果有人说成是我们指使梅天辰做的,三人成虎,谣言难清。”

莺梦缓缓点头。

小纤赞道:“家旺说的对,要找李来健出气,不必非要承梅天辰的情。”

莺梦道:“梅天辰就像那牛皮糖,最为粘人。那一年季府尹设宴,父亲带我出席,偏偏这人也和他父亲赴席,我正眼也没瞧他一眼,可他涎着脸,一副俗不可耐的模样…”,说到这脸红了红,道:“这人没必要给他好脸色,就是骂他两句都嫌烦恼,最好就是不搭理他,眼不见心不烦。”

陈家旺道:“不过这人行事鲁莽,他已经将人绑到府门口,一心等师姐出去。已有人在围观,时间长了,人越聚越多,一口回绝也不是上佳的法子…,”

他见二姝都看着他,目光中透出信任之意,似在等他拿主意,心中一暖,道:“就说人多眼杂,师姐不便露面。小纤姐出场应付一下,让他从速把人交给伍捕头处理即可。”

莺梦点点头道:“这样最好。”

商量已定,陈家旺和小纤起身前往大门口。

还未走近,远远已经听到有人在呻吟呼号、声音凄惨。

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群人。府门外路人指指点点,府上的杂役家丁、来办事的客商三三两两聚集成群,人头攒动。

走到近前,看到李来健赤着上身蜷缩在地,不住哀嚎,整个身体痉挛发抖,被打的不轻。

梅天辰站在人群前列,腆着肚子,正指挥手下痛殴李来健。

他日常在胡管家身上花了大笔银子,还是收到了效果。昨天从胡管家处得来这个消息,当即两眼放光,感到这可是巴结莺梦的好机会,何况金陵几个大码头都是自己家族的生意,这事对自己来说毫不费力。

昨天一回去梅天辰就亲自布置了这件事,悬下重赏。手下的人看到梅天辰慎重其事,又有重赏,个个努力争功,不一会,就锁定了那个胸口上纹着狼头的小子。

只是这个名叫李来健的小子是码头梅老三手下的得力干将,梅老三又是梅家族叔,算起来也是自己人。

不过梅天辰此时什么都顾不得了,古有明训:“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梅天辰严令梅老三迅速把人绑起来押过来。

为了个手下惹恼了少爷可不值得,梅老三麻溜派人把李来健捆了押到府上。诸事办妥,梅天辰十分兴奋,一夜没有睡好,只等第二天“大义灭亲”。为了讨莺梦欢心,即便把李来健打死了又有何妨?

从早至今一直没看到胡管家,梅天辰等不及要邀功,急急请陈家旺去禀报莺梦来看这出戏。

陈家旺前脚刚走,梅天辰就在心里盘算:李来健得罪了莺梦,那么惩处的越严厉,必然越发能讨莺梦的欢心;现场围观人越多就越有声势,打的越惨越表明自己尽心尽力。他巴不得自己对莺梦的这番心思能广为传播,最好是街头巷尾众人皆知。计较已定,梅天辰就下令当街痛殴李来健。

此时围观人群里三层外三层、人声鼎沸。陈家旺大喊“借光、借光”,带着小纤挤开人群。

梅天辰听到陈家旺的声音,一瞥眼看到他身后跟有女子,虽然前面有人挡着看不清她面容,还以为是莺梦到了,当真是心花怒放。

此时该自己亲力亲为、好好表现了!梅天辰劈手抢过身边大汉手持的木棍,抡圆了狠狠一棍打下。

他是练过武的人,这一棍又用力生猛,只听到“咔嚓”一声响,李来健小臂当即被打的骨折。

李来健闷哼一声,疼的浑身抽搐,额头上、脸上黄豆粒大的汗珠涔涔而下,大叫道:“少爷,看在梅三爷的面子,…”

梅天辰岂容他开口,又是一棍当头砸下。李来健勉强侧身滚动,棍身从他脸上擦过,虽然让过了大半力道,这一棍仍打的他满头满脸鲜血淋漓。

“先、先住手”,小纤下意识的喊道。

听到这娇脆的声音,梅天辰如奉圣旨,他之前的种种表演,都是为了这一刻。

梅天辰堆上一副笑脸,转过身来。仔细看了一圈,只看见陈家旺和小纤,没有莺梦,“咦”了一声,有些意外和不甘。

陈家旺道:“这里的事,师姐已经知道了,人多眼杂,师姐不便露面,吩咐全交给小纤姐。”

梅天辰没见着莺梦,心里大为失望,但知道眼前这丫鬟是莺梦的心腹,有她在就相当于莺梦在,由小纤转告此间种种情况,也一样能表白自己心意。

眼见这丫鬟肤色白皙、容貌俊丽,当下上前两步,贼笑兮兮凑上来道:“那是自然,一切全听纤纤姐姐的吩咐。”

小纤连退两步,以手抚胸,喘了几口气道:“这…,这人…”

梅天辰得意的道:“这就是那天在码头上得罪你们的恶人。不修理他,也不知道马王爷头上长着几只眼,哼哼…”,一手叉腰,使了个眼色,大声道:“把这小子带上来!”

几个手下心领神会,一人当头泼了李来健一盘冰水,二个人各叉着李来健两只胳膊,把他架到小纤面前。

梅天辰上前揪着头发,又重重打了一记耳光,李来健痛哼一声,血从鼻孔里直冲而出,血水淋淋漓漓糊了一脸。

梅天辰谄笑道:“这狗奴才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梦儿和小纤两位姐姐。真的该要打死才能出气,纤纤姐姐你说呢?”

却见小纤脸色苍白,喘气急促,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忽然两眼一闭,站立不稳,踉跄向后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