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项目部招待室灯火通明,里面的男男女女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坐在首位的王经理陆陆续续与众人碰杯,不断地鼓劲年轻后辈们要努力工作。
就在这时,陈泽和赵森拖着疲惫的身体,满脸倦容地推开门走了进来。来不及换下的脏乱工作服在这光鲜亮丽的场合中显得格外狼狈。
他们刚在工地清点完材料,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参加聚餐。
物资部长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过来,举着满满一大杯白酒,说道:“小陈,来晚了,自罚一杯。”
陈泽刚脱下衣服,整个肚子都快饿瘪了,没好气地回道:“喝个毛线,不喝不喝!先吃饭,饿死了。”
物资部长脸色一沉,脸上面子挂不住,提高嗓门:“怎么,这么不给面子,这酒是赔罪大家的,更是赔罪王经理,迟到了还有理了!”
陈泽觉得莫名其妙,声音也大了起来:“我凭什么赔罪?我在工地辛辛苦苦干活,哪点对不起你们了?”
物资部长阴阳怪气说道:“哼!大家都能提前完成工作过来帮忙,怎么,就你地工作多,你忙,你比项目经理还要忙。”
陈泽瞪着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不喝,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时,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安全部长则低头夹菜,陈泽虽然是他的兵,但他今天没有一丝替手下出头的意思。平日里关系相对较好的同事不由捏了一把汗,这事自己部门不出手帮忙,别人也不好插手。
角落里一位姑娘刚想出言帮陈泽说话,就被旁边另一位同事拉住。
赵森在旁边见两人气氛不对,笑着打圆场道:“这杯被我喝了,我们两一起迟到,谁喝不是喝,呵呵。”说着,赵森抬起手欲要接过酒杯,被陈泽一把抓住。
陈泽一字一句说道:“别喝,怎么着。”
赵森也从不喝酒,甚至这一杯酒空腹下去,他可能今晚胃病又要打点滴,陈泽怎么可能就这样看着。
“大学生整顿职场啊,哼,不知天高地厚!”物资部长冷嘲热讽道。
物资部其他狗腿子纷纷起哄,“要我说还得是年轻人呢,半点情商都没有,一点点白酒,喝了又不会死,真的是,弄的一杯毒药一样。”
陈泽脸色阴沉,袖子下一双泥泞的手死死攥紧,怒吼道:“你们脑子是不是有病,牛逼你们喝!”
好了,别闹了,既然不喝酒你俩再去现场好好巡查一下。王经理突然开口,整个会客厅瞬间安静。
“啊,王经理,我这刚回来还没吃上口热饭呢。”赵森诧异道。
王经理挥挥手示意离开,显得极其不耐烦。在场的老油条谁不知道物资部长这个肥缺都是经理自己人才能担当的,也就两个年轻人初来乍到不明白。
走到门口,物资部长不忘来一句:“要每一个角落查仔细哦。”
砰!门重重的关上。
“哟,年轻人,脾气还挺大。”王经理冷哼一声:“我们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人事尽快准备办理交接辞退,脾气一个比一个大。”
门口陈泽捏紧了拳头,心中愤愤不平:“自己一心为项目上考虑,做事一丝不苟,什么错误都靠人情世故圆过去,而不从根子上解决,难道安全规章是用来摆看的吗?这破地方,不干也罢!”
“滴,扫脸通过。”
“安全员:陈泽、施工员赵森。”
两人此刻尚未吃饭,饥肠辘辘的肚子早已咕咕作响,内心更是被怨气填得满满当当。
工地荒郊野岭,卖盒饭的摊位早就下班了,拖着疲惫不堪的步伐往工地走去,嘴里不停地抱怨着:“这算哪门子事!咱们累的都快散架了,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居然还得去巡这该死的夜。”
“可不是嘛,他们在里面逍遥快活,吃香喝辣,咱们一线却在这儿受苦受累,太没天理了!”
“谁让咱们是最底层的,脏活累活我们干,一看绩效250。”
“你说土木人的出路在哪呢,陈泽。”
陈泽抬头望向天空,喃喃道:“世界要是重新洗牌就好了。”
夜空中不见半点星光,只有如墨般的漆黑,宛如一张无边无际的巨大黑幕,沉沉的压向大地。风呼啸着席卷而来,带着透骨的凉意。
“哈切!”陈泽打了一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要变天了,你说不会下雨吧。”
深夜工地涌入的寒气还是让陈泽打了个哆嗦,哪怕有厚重的工作服。
“连星星都没有,我感觉会下。”赵森抬头望望天,手肘捅了捅腰间。
“跟我一起去基坑看看,那里还没完工,最容易出事。”
工地基坑地下深度60米的地铁车站,是整个项目要求安全系数最高的地方。
“基坑那么远,我不去,我就在这逛逛回去吃泡面了。”
“你不去?你安全员不去,出了事故第一个抓你坐牢,我会当你第一举报人!”赵森一脸恶狠狠的威胁。
陈泽无奈的摇摇头:“你个胆小鬼,可定是害怕了,都说了不要看那啥恐怖片,鬼故事,都是骗人。”
菜就多练,又菜又爱玩,这是陈泽对赵森经常的抨击,明明怕得要死,却又忍不住去看,整天一惊一乍,咋咋呼呼。
两人有说有笑,一阵怪异的猫叫,吓得赵森一个激灵,又惹得陈泽一阵嘲笑。
“陈泽,你知道最近发生的恐怖事情吗”赵森看陈泽一脸狐疑,连忙解释道:“这是真人真事,论坛很火爆的。”
陈泽撇撇嘴:“不会是啥学校建坟场阳气镇邪,女生怀孕跳楼,半夜索命,寝室末路逃生?”
“切,那都是老掉牙吓唬小孩子的。”
赵森神秘的挥动手指,你先听我说,这可能是真事:
“我是某工地的一名夜班施工员,和你们说一件事,最近我这工地发生了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现在我都吓得不敢去上班了,正在家里休假呢。”
“看开头我就懂了,我不买课不报班,不考一建不做人上人,我只想躺平做个咸鱼仔啦。”
陈泽听开头就觉得有些无聊,不过还是耐心示意赵森继续说下去,反正无聊打发时间就好,至于鬼,赶紧,我这单身二十三年还没尝过贵的滋味!
为了让好兄弟身临其境,赵森清了清嗓子,眼眉微挑,声音狭促:
“事情是这样的,我在工地值夜班巡逻的时候,刚好在下雨,工人们打完灰都回家了,我还要守着现场,防止四不两直,在大概十二点钟的时候,我听到柱子里有奇怪的呼叫声,那声音很熟悉,我可以百分百确定那是人在呼叫。”
打生桩,我脑子里瞬间回想起工地老人说的话,打生桩项目才干的好,如果你有想报复的人,晚上打灰的时候,黑灯瞎火,下把狠手也没人知道。
后来警察来了,工地经理不允许拆模,毕竟损失百万谁也不会去承担,排查所有工人,没有发现缺少一个人,但我发现确实少了一个,不过我不敢出声,警察也只当我大半夜神经过敏,毕竟在场没有一个人听到,事后我被狠狠的警告。
“可以,今天的故事也算是情景再现了,不过你小子不会把我也打进生桩吧。”陈泽故作惊慌,我好怕怕的样子。
刚毕业他们两就被分配到一个项目,感情极为深厚,一个安全一个施工。
赵森一副看弱智表情,继续说道:不过这只是开头,真正的故事在后面:
“每到夜晚巡查工地,我总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呼唤,方明,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我浑身僵直,呼吸急促,不敢回头,只能装作听不见,直到一阵风在我耳边吹过,身上一阵凉意,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透过眼前的仪容镜我看到了身后它的样子。”
身穿橙色工作服,破破烂烂下裸露出来的身体模模糊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血肉掺杂着混凝土。
抬头看正脸,完完整整,应该是身体卷缩保护起来了,但他原本眼睛的位置只有空洞,带着一种骇然的死寂,像是被人强行挖掉了眼珠子。
什么人这么狠,这是怕被报复,让鬼魂报仇也找不到凶手。
正说着,赵森闭着眼递出手机,“这可是我闭着眼截的一张图,我可不敢看,你自己看一下吓不吓人,不吓人我在看。”
“胆小鬼,怕个球。”陈泽接过手机,熟练的打开相册。
描述的确实一致,没有什么血腥,工地环境和水印相机增加了可信度。
照片拍摄的时候是深夜,再加上工地光线不好所以显得有些模糊,但依然可以分辨出,身后确实有一道身影,身上流淌着血迹,隐约可以看见脸上面容狰狞而又恐怖,尤其是那尸体的嘴巴,让人感觉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发不出来的感受,不知道死前经历了什么。
但从照片之中这个工人透露出来的感觉,却让人立刻汗毛直立,头皮发麻,哪怕无鬼论着陈泽都有一股透彻寒意。
再联想到现在的场景和照片所处的环境大致相同,更是让人有种恐惧的情绪涌出。
而且这照片越看越诡异,越看越挪不开眼睛,越细看下去,就越是感觉有种不安和恐惧。
里面拍照的施工员脑袋彷佛再向后仰,逐渐呈现一个被折断的诡异姿势,就好像,他想回头看看你,而仪容镜中一道血红色字体一笔一划缓慢书写,第一个好像是陈。
“看完了没有,这么久没出声,你不会被吓到了吧。”赵森紧张兮兮疑惑道。
从好基友看到这张照片就一动不动,整个人脸贴着手机越贴越近,像是要和手机头碰头一样,这照片真这么邪乎?
陈泽猛然一抬头,赵森神色一滞,那眼神宛如一个死人,更像一只鬼。
赵森没见到过鬼,但看陈泽第一眼,心中呼出这个答案,好在听到回应,陈泽双眼逐渐灵动。
陈泽本人没有察觉赵森的异样表情,而是问道:“这这个帖子你还能找到吗?”
赵森得意洋洋到:“我这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张了,帖子早就封了,这张照片我求了好多次没求到,还是原帖吧主联系了我,私发给我的。”
陈泽叹了口气:“你他妈是真畜生啊,有事让兄弟上!”
“这工人和故事有些出入,身体有些部分虽然被混凝土覆盖,但小腿处已经腐烂,说明这工人已经死去很久了。”
脸上的斑点密密麻麻,这应该是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才有的特征
尸斑!
赵森惊呼道。
嗯,要知道项目上超过60岁属于超龄人员不可能允许进入工地工作,所以这本恐怖小说写的很烂,牛头不对马嘴。
“滚犊子,这是真人真事,吧里的老哥从不说假话。”赵森抢过手机满脸不忿。
“算了,你把这张照片发给我,我再仔细看看,感觉挺有意思的。”
陈泽脑海里满是那张照片,甚至他好像看到了那个拍摄者的嘴角有些微微弧度,难道是笑?
一个背后站着厉鬼的人,会笑?陈泽想回宿舍好好看看,这张图他有点拿不准。
嘘。
就在这时,赵森拉了拉陈泽,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禁声动作,指了指前面一处黑影。
奇怪的黑影在工地材料堆旁鬼鬼祟祟,似乎在偷东西,陈泽从刚在照片中回过神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决定围追堵截这个黑影。
又是上次偷材料的小偷,害的他们两背黑锅倒卖材料,这次一定要抓到他,陈泽暗下狠心,我倒要看看这人是谁!
赵森从侧面绕像黑影的前方,试图截断其去路,而陈泽悄然生息摸到黑影后方,陈泽呼吸逐渐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些许胀红。
他一心只想着揭开这小偷真面目,肯定是身边熟悉的人。
黑影似乎察觉了什么消失在原地朝着前方跑去。
见被发现,陈泽顾不得其他,大喊道:“赵森,他从你那边去了,快拦住他!”
陈泽毫不犹豫紧跟在黑影身后穷追不舍,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地面上,溅起些许泥灰。
黑暗中,它只能凭借那黑影模糊的轮廓判断其位置,脚下的路崎岖不平,好几次差点被绊倒,但他顾不上这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这个家伙!
黑影似乎知道赵森所在位置,左右移动。
风在耳边呼啸,吹得他的头发凌乱飞舞。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黑影,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那黑影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的紧迫,加快了速度,在各种建筑材料和器械之间穿梭。
陈泽也不甘示弱,凭借多年工地的工作锻炼,灵活地避开障碍物,不断拉近与黑影的距离。
他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工地里显得格外清晰,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与雨水混合在一起。
就在陈泽感觉自己快要追上的时候,黑影突然一个急转弯,钻进了一个堆满钢管的角落。
陈泽没有丝毫犹豫,紧跟着冲了进去。
突然!
黑影纵身一跃,陈泽大感不妙,向前猛扑,却只抓到了一块破碎的工作服。
手上粘糊的质感和呛人的血腥气,让陈泽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一个月几千块,玩什么命啊,这么高跳下去死了,我也逃不掉责任。
而黑影则跳到下一层,竟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奔跑。
陈泽望着手中破碎的工作服,心中的愤怒和不甘愈发强烈,咬了咬牙,继续朝着黑影的方向继续追。
赵森这次可不要让我失望啊,那边就一个通道,这要拦不住,那就真的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