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剥削

“资本主义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资本家赚来的每一分钱的利润，都是剥削来的的血和汗。”

——Karl Marx。

在通往钢铁厂土路上，一个瘦弱的黎人小女孩佝偻着腰独自走着，而此时也才刚刚清晨，薄雾都还未散去。

巨大的背篓和她弱小的身子简直不成比例，像一座大山压在背部，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但什么办法呢？阿爸跟着头人走后就再没了消息，留下阿妈和四个弟弟妹妹，阿妈从白天忙到晚上，种芋头、捕鱼，自己替头人放羊，但也是喂不饱四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妹妹。

她咬紧牙关，因为用力，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竭力迈动两条麻秆似的腿，向那汉人的铁厂走去。

因为身体差，走不了多远，她就要停下来歇口气，擦擦汗水。

但其实幸运的是，那位族人称为“善心大头人”的一位黎人头领给她们找了条路子，就是背矿石来这。

铁厂规定，每背来百斤褐色矿石便可换半斤多盐，或者一斤白米呢！

呀，是汉人的头人！小女孩看见周怀图从铁厂方向走来，忙低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路边。

周怀图走路如风，对着自己身后的蒙着脸的娄松说道，“你支支吾吾想要怎么，你直接说。”

娄松见那小女孩放下了背篓，却下意识地往旁边躲了躲，低头道：“朝廷的封赏何时能下来？”

“还不是因为你心不诚。”周怀图用装作恼怒的口吻道：“那日说好了你我里外夹击，结果你带人就跑，这事你又如何解释？”

“我已经放了火。”娄松连忙辩解道。

“跑就是跑了……”周怀图简洁明了地说道，“不过你且放心，我已在为你打点关系，你须知汉人有句话叫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况且这几日你从中不知克扣了多少。”周怀图指着门前给小女孩发放报酬的人，那人皮肤黝黑，显然是黎族人。

周怀图的定价可是矿石每百斤五十文，娄松在这里面也克扣了一大笔。

但就算这样，也有很多的黎人现在对他感恩戴德，甚至有小的部落主动要求跟随娄松。

“你拿钱也无妨，但是现在矿石的质量越来越差，数量也越来越少。”周怀图话锋一转，“上次说的那个地方，你能不能拿下？”

他所说的，是离会文卫最近的一处露天铁矿。

“你若不去，我就自己动手。”

娄松赶紧道：“那地方有个部族，却和跟五指山有关系……”

“五指山又如何？他若是继续作乱，我上报朝廷然后继续剿就是了，我不信他能反了天！”周怀图右手一拍，继续对着娄松装腔作势道。

“我在琼州炼铁练兵，得的乃是一位大人物的意思，你尽管去文昌县里问问，县丞都得配合我……”

“这小的从来都是信的！”娄松的眼神很是恭顺。

娄松是真觉得周怀图背景很大，大明乃是盐铁专卖，周怀图又弄盐又弄铁，怎么都像个有来头的。

“我回去这就发动各部族，来拉矿的人，我想着还能多……”

“这却不是人的事！”周怀图却话锋一转，笑眯眯地道，“你们连个铁锄头都少，怎么挖，而那处矿场……这样，我卖给你兵器，你可有把握办成此事？”

对方愿意提供武器……娄松直接吞了口唾沫。

其实别看娄松这厮现在畏畏缩缩，毫无半点英雄气概，但据周怀图所知，这个人在部族里面处事公道，又善于利用做二道贩子发展部族，还是很受一些黎人上下拥戴的。

这是个有野心的人。

他也知道其实自从娄松回去后，就开始到各个部落去吹风，试图推动某些事宜。

但这事还是有阻力，毕竟黎人也不讲究血统，最后他肯定还得靠武力。

这正好让周怀图有机可乘。

与其让黎人去买那些安南人的刀剑铁器，不如让他来卖。

周怀图继续诱惑道：“只要你肯用心，有些事可以交给你来做，就说那煤矿开采一事，这你可愿意?”

娄松目光闪烁，也是立即问道：“大人真愿卖我铁器？”

“当然卖！”周怀图故作爽朗地回答，“无论是锄头、镰刀还是刀剑，我都愿意卖，而且价格公道，绝不短斤少两。”

娄松闻言，顿时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冲动。

大明对琼州少数民族的盐铁专卖还是把控得很严的，琼州土著很大比例的铁器，都是从安南那边走私进来的，而且质量不佳。

其实东亚热带的这些本土文明的炼铁技术都相对较差，主要还是因为东亚地区的铁矿资源虽然丰富，但铁质不佳，含沙量大，冶炼过程中需要更高的技术。

再加上高温多湿的环境可能导致铁器更易生锈，影响铁器的使用寿命和性能。

古代可没什么不锈钢技术，中原地区能用上两年的铁锄头，在这里可能半年就锈蚀得无法使用了。

铁器产量本就少，这样使用寿命短，所以消耗量还大，此消彼长下价格贵得惊人。

其实这种情况并非东亚独有，全世界炎热且湿润的气候条件下的文明都普遍存在这个问题。

这也是热带湿润气候的文明向来比不上温带文明的因素之一。

“大人此言当真?”娄松急切地回应。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周怀图微笑道：“下周我就预支你一批铁器！”

娄松头点得跟个破浪鼓似的，而此时，两人的谈话的把那个黎人小女孩给引了过来。

娄松见状，连忙遮住了自己的脸，他暂时还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他与周怀图的合作。

这种当了表子还买牌坊的样子让周怀图有些想笑。

周怀图将目光转向了这个小女孩，嗯，眉清目秀，模样还算端正，就是皮肤黑了点～～他随口问道，“这么小就来背矿石啊，上次给你的盐巴和白米都吃完了吗？”

但这小女孩明显听不懂他的话，也只是呆呆地看着周怀图。

周怀图注意到小女孩肩膀上的磨痕，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怜悯。

“等以后纺织厂建起来了，你就来纺织厂吧。”

周怀图叹息着，他看看这清秀的小女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但资本的剥削总好过土人奴隶制度那种的剥削，他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