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基础

“今日早朝时微臣听民部尚书说，此次北征伤亡将士的抚恤还未发放到位。”

点到为止，冯智彧不再开口。

以李世民的脑子，自然立刻就猜到了冯智彧想要干嘛。

“唔……”李世民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英烈祠的事情，影响颇大，而且最主要的是影响到了民心。

但是，这得看从谁的角度去考虑。

如果从李承乾的角度去考虑，英烈祠的事情是他提出来的，这就已经够了，毕竟建造的事情有工部和民部负责，李承乾不负责是很正常的事情。

人家好歹是个太子，就算不需要处理政务，那不是也得学习？哪有人天生就是皇帝的？

所以，之后哪怕是英烈祠的建设出现了什么意外，甚至是建不起来，也没人会去骂李承乾，而是去骂段纶和戴胄。

甚至是李世民。

但是，伤亡将士的抚恤就是另一回事了。

抚恤问题和英烈祠的建造，其实可以合并成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待伤亡将士的问题。

让李承乾去负责抚恤的事情，今天刚刚为李承乾树立起关怀大唐将士的形象就会变得更加高大，也更加的根深蒂固。

这能给李承乾这个太子打下很好的基础。

……

“就按照你说的做吧。”短暂的思考之后，李世民立刻拍板做了决定。

“子游你啊……”

“太过于激进了。”李世民的话没有说完，长孙无忌就接了上来。

作为近臣，也作为外戚，长孙无忌对李世民的了解要远胜于其他人，甚至到了一个语气都能及时理解的程度。

“陛下，臣突然感觉自己老了。”长孙无忌虽是用自嘲的语气说着，但脸上的笑容却极为灿烂。

“若是以前，臣是定然不敢像子游这般激进的。”

“让太子不只是读圣贤书，也让太子去战场看到这个世界的阴暗，如今更是将仅有十一岁的太子推到台前，为太子夯实基础……”

“这一切的一切，的确是会有很好的效果，但一着不慎，结果就很容易脱离掌控。”

“但是现在看着子游如此的游刃有余……”

说着，长孙无忌苦笑一声：“真是一代新人胜旧人啊……”

“这是自然的。”李世民闻言爽朗一笑。

“若是一代不如一代，那咱们中原早就没人了。”

“陛下谬赞，齐国公谬赞。”冯智彧微微欠身，嘴上谦虚着，手却深入了袖兜之中。

“臣还太年轻，有很多事情都经验不足，比如眼下就有一件事，臣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哦？”似是觉得终于能给冯智彧上一课，李世民的脸上也浮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正好，辅机、克明和玄龄都在，让他们也帮你看看。”

“陛下请看。”冯智彧将伸入袖兜中的手拿了出来，依着李世民的意思，将手中的纸递给了旁边的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也是笑呵呵地接了过去，然而……

在目光集中在纸上不过几息的时间，长孙无忌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李世民见状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感觉到不对劲儿了。

坐在冯智彧和长孙无忌对面的房玄龄和杜如晦也感觉到了不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

“此事……”长孙无忌很快看完，有些犹豫地将纸叠了起来，交给了身后的太监。

“陛下您还是看看吧。”

太监赶忙将纸递到了李世民的面前，然后退到稍远的地方，并且对着周遭的太监和宫女摆了摆手。

不过几息时间，殿内的太监和宫女都退了出去，仅剩刚才那个对着其他太监宫女摆手的太监还在殿内。

“他们啊……”李世民几眼就扫完了纸上的内容，语气中夹杂着气愤和无奈。

“克明，玄龄，你们也看看。”

退到后面的太监赶忙走上来，又将纸传递到了房玄龄的手中。

“子游。”看着房玄龄和杜如晦传阅起了那张纸，李世民也将目光放回了冯智彧的身上。

“你想要个什么结果呢？”

“臣今日将此事告知陛下，并非是想让陛下替臣做主，而是因为陇西李氏与皇室的关系，臣不想与之闹的不愉快。”

“陛下您也知道，当年家父为臣寻了一门亲事，是和赵郡李氏的，最终被臣用一门生意给推掉了。”

“这些在长江下游活动的船队正是臣为了那门生意才安排去的，因为臣从赵郡李氏手中购买的杜仲树叶和残料，主要产出就是在巴蜀一带。”

“这生意，做不做其实都没什么关系，但问题在于这门生意的另一方是赵郡李氏，臣也不能直接毁了约。”

“从臣这边来说，赵郡李氏和朝廷的关系匪浅，陇西李氏更是，所以才想让陛下给个主意。”

“若不是赵郡李氏和陇西李氏，其实都不是问题，就好比此前家父拿出二十万石粮食援助朝廷，事后很多人联合起来阻止我们冯家的粮食进入长江以北地区，臣也不在意。”

……

听冯智彧这么说，李世民没有说话，而是低下头沉思了起来。

冯智彧所说的，他都知道。

悲天悯人什么的，那都是表面上做出来的，实际上的世家，无论是陇西李氏、赵郡李氏，亦或者是清河、博陵二崔，甚至就连冯智彧所在的岭南冯家，都通过前两年的旱灾挣了不少钱。

只不过区别在于，有些人根本就不在乎所谓的良心，能挣多少就挣多少，而有些人则好一些。

岭南冯家挣得就是比较少的那一批，不过别误会，不是岭南冯家有良心，有些事情，你不合群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完全脱离，不然的话你就是被针对的目标了。

冯智彧也不是什么烂好人，更没有什么兼济天下的想法。

所以，是因为北方都被五姓七望所占据，岭南冯家的粮食基本上进不来，最终赚的才比较少。

再加上岭南冯家援助朝廷二十万石的粮食严重的打乱了五姓七望的算盘，致使其最终受益少了一大截，所以才被针对。

……

此前的针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肯定是清河、博陵二崔以及太原王氏牵的头。

原因很简单，五姓七望有强有弱，从整体实力上来说清河、博陵二崔的实力最强，而太原王氏则是大唐官员占比最重，实力也是顶尖。

没有这三家牵头，没人敢胡乱扎刺儿。

“子游你的想法呢？”思忖良久，李世民抬起头看向了冯智彧。

“臣的想法很简单，希望陛下能帮臣说服其中一方，另一方臣会自行处理，而且是很好的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