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恶了贵人!

李方读书不行,但头脑却是聪明,原本只想在商坊中谋个差事的他,在逛了一圈商坊后,便想出了远比给人当学徒、当伙计更好的赚钱路子——代排,抢购。

这事儿他一人做不了,于是便回窝棚区拉来了左邻右舍这些毛头孩子帮忙,本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没成想生意竟是不错。

跟着他的这些孩子,有时一日入账的银钱,比他那在码头当苦哈哈的老爹还赚的多哩!

李方也是饿了,三口两口的就吃完了一个火烧,也只是个三分饱。

他意犹未尽得看着油布包里剩下的两个火烧,又垫了垫藏在袖里的银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油布包上,将两个火烧包好后放进了怀里。

“好了,吃饱了下午再好好干!今儿个太阳不大,别拿个号就跑没影了,人家店里时不时查人的!”

正当李方朝着自己手下这帮孩子们吆喝的时候。

长街那边,几名持着木棍的坊市护卫气势汹汹得朝着火烧摊走来,为首的是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的管事。

管事来到火烧摊前,摸着自己那两撇八字胡,环顾周围人一圈,最终目光落在了李方的身上,伸手一指,驱使左右:“就他,带走!”

李方吓得当场腿就软了,心道:“完了完了,果然还是被坊市上面的人注意到了!”

当两名人高马大的坊市护卫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的时候,他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扯着脖子喊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跟这些孩子没关系…”

“哦对,还有这些毛孩子。都带走!”

李方和那群孩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坊市的人走了,最终被带到了一处铺子前。

“这不是…粮行么?”

李方有点儿懵,他本以为自己这些人会被坊市的人关起来,亦或者是打一顿丢出坊市,可没想到竟是被带到了粮行这边。

他注意到此时粮行里有不少工人,或是坐在梯子上拆着店铺门上的匾额,或是从铺子里往外搬东西。

进进出出的,倒也热闹。

这是…在干嘛?

李方还搞不懂情况呢,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愣着做什么,去帮忙搬!”

为啥…

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扭头看到凶神恶煞、提着棍子的坊市护卫,顿时把话都咽了回去,乖乖地过去和工人们一起搬货。

他手底下那群孩子也跟着一起搬,帮忙把粮行里库存的粮米装袋运出来,搬到粮行外的驴车上。

新米、陈米,装了一袋又一袋。

载满了米袋的驴车停了一辆又一辆。

一直忙活了两三个时辰,粮行里的东西才算是被搬完,只余下一个空壳般的铺子。

李方只觉得两眼发晕,手上都被粗糙的米袋磨出了血印子。

他虽是穷苦人家出身,可从小到大家里没让他干过什么重活,可以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今日这番苦力差点没要了他的命。

他靠在驴车后的货板上,大口大口得喘气。

可还没等休息两分钟,又有监工提着鞭子过来催促:

“歇什么歇?把东西运到了地方再歇!”

李方只好强撑着身子,起来帮忙。

驴车的货板上,压着的粮米袋子摞得高高的,又没有麻绳固定,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这时就得需要有人在后面托着。

李方跟在一辆驴车后面拖着粮米袋子,跟着驴车朝着坊市外走去。

饥渴感让他眼前都变得恍惚了,两条腿又酸又涨,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只能是放空脑袋,麻木地跟着队伍朝前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得驴队前头,传来了一声:

“停!”

驴车停下,李方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在地上。

当他扶着货板,抬头朝前望去的时候,愕然发现眼前竟是城西码头。

码头外,一艘文石商行的大货船正停靠在岸,船板从船仓上支下来搭在港口,穿着麻布劲装的苦哈哈们赤着脚来返穿梭在船与岸边,把一箱箱的货物从船上扛下来。

而在码头的西北侧,建着几个木质的大仓,那是码头临时囤放货物的地方。

从坊市过来的这支驴车队伍,正有条不紊得把运来的粮米搬到其中一个粮仓里去。

粮行…码头大仓…

李方心中默默咀嚼着这几个词,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留着姓胡的商坊管事朝他走来,手里头提拎着一个水袋子:“喝口水。”

李方接过水袋,迫不及待得喝着。

今日之前,他从未觉得白水竟也如此甘甜。

等到“咕噜噜”往肚子里灌了一肚的水后,他才放下水带,把水带还给胡管事,道了声谢:“多谢。”

胡管事收起水带,轻哼了一声道:“知道你今日为何在此了不?”

“知道。”李方苦笑道,“是在下今日胡言乱语,唐突了贵人。”胡管事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也莫觉得冤,你带着那帮小孩在坊市里的事儿,看着没什么,可你知道你带了多坏的头么?”

“这才多久,坊市外头出了多少个‘号老大’?

你李秀才还读过书,还知廉耻,可那些人都是地痞无赖出身,这坊市来个客人他们便堵着人,逢人便问买不买号牌,若是不买还拉着不让走…多少客人因此不愿来了,我们坊市得损失多少生意?”

“如今只是让你干些苦差,叫你长个记性,已算是仁至义尽,懂么?”

一番话,倒是叫李方羞愧。

胡管事清了清嗓子,又说道:“另外那位贵人对你还有一番校考,让你细想想,为何京都其他米行卖米五钱一斗,而赵氏粮行只卖三钱半一斗,而且一日只卖一个时辰?”

“这…”

“给你个提示——‘今岁大旱,荆州无米’。”

李方脑海中立刻呈现出大乾地图。

大乾国中,粮米多产自梁州、荆州、扬州三地,其中荆州与京都最近,京运河五日便可往返京都城与荆州,所以京都的粮米大多由荆州供给。

荆州大旱,必定带动京城米价暴涨。

可往年京城米价也只是四钱,今岁不过涨了一钱,涨幅虽不小,但也在百姓可以接受的范围…

那些奸商素来囤货居奇,怎会如此好心稳定米价?又不见朝中有相应公文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