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问你,长安公主真的死了吗?

七皇子李扬南,乃宜妃所生,宜妃早亡,皇帝念其情,追封贵妃。

但年幼的李扬南早早就没有娘亲,皇帝便在后宫中寻了王贵妃养育。

“四哥,你可算回来了!”

“快救救姐姐吧!”

李昭文刚下马车就被李扬南给紧紧抱住了,眼角有泪水不断涌出。

他的声音中带有几声呜咽,这段时间心里的难受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

王贵妃便是李昭文和长安公主的生母,加上李杨南后就是兄妹三人。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小七,别急。”李昭文拍了拍李杨南的肩膀,又笑着抬手去擦干他脸庞的泪痕。

“三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待七皇子李杨南的情绪稍微稳定后,李昭文开口道:

“我问你,你姐姐真的遇刺身死了吗?”

七皇子李杨南猛的擦干眼泪,斩钉截铁的说道:“死了!真的!”

李昭文不断摩挲着耳垂:“你确定,彻底死了吗?”

“这个……”

李杨南忽然一下子就扭捏了起来,李昭文的脸色当即就冷了下来。

“有话快说!”

“不是,四哥!你听我说,这件事比较奇怪,姐姐她确实遇刺身亡了!

但你也知道,姐姐她作为儒圣大人最喜爱的后生,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保护措施呢?”

“她死后,儒圣大人留在她身上的圣言就起了作用。”

“原本她应该是在无数诵读声中复活的。”

“可不知道哪出了问题,她虽然恢复了生机,却陷入了沉睡,至今没有醒。”

李昭文愣了一下:“怎么?成植物人了?”

“啊?那是什么?”

“没事,你继续说。”

“朝廷和翰林院尝试了很多办法,想要唤醒她,但可惜一直都没能成功。”

“甚至准备了祭祀,祷告请来了儒圣大人,也没能救醒她。”

李昭文的眉头拧成了一团:“儒圣老头也束手无策?”

虽然他跟儒圣那老头不太对付,但对方好歹是圣人。

“不过,四哥你回来了,姐姐总算有救了!”

“我回来了,小妹她会没事的。”他的话仿佛比儒圣更有力量。

“而且三年了,有些东西他们还是没有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

七皇子李杨南微微一怔。

……

内阁班房。

内阁辅臣、兵部尚书杨勃独自一人在公廨中思索良久,方才想定来了文渊阁。

“我大乾,北接草原,关外俺达部常有袭扰,光和二十九年春,贼寇进犯至怀柔顺义一带。”

“东毗大海,东南沿海三省海贼横行,日前纪成山已领了东南海务总督,五年治患已去了三年。”

“西方吐蕃内乱,暂无战事。”

“唯独南方的兰芳国。”

“自西楚朝破灭后,其核心皇族全部身死,旁系迁至吕宋、爪哇一带后建立兰芳国。”

“不断繁衍生息,后其领土扩充至南洲、澳洲。”

“前年,与我大乾在日本岛一战,我大乾虽大获全胜,但在船舶航行上远不及兰芳,让其残军遁走。”

“去岁,在大南又是一战……”

“若非长安公主议和,今日我兵部仍旧忙于战事。”

“我以为,战事不可轻启。”

杨勃站在班房内,语气平静,只是在陈述着事实。

班房里。

管着户部钱粮的高巩阁老,靠在椅背上,双手捧着一份奏疏,低头看着。

他身旁的另一位阁老,侧目打量了杨勃两眼,也没有说话。

内阁二号人物,次辅欧阳勐皱着眉头,开口道:“前方急报,兰芳军队异动,从后方又调来了近八万兵马,我们若是不增兵,兰芳若是攻来,前线能否守住?是否让朝廷的计划落空?”

朝廷的御前会议,关于兰芳战事的早有讨论,兰芳地域不大,人口稀松,且孤悬海外,大乾一口气吃不下他,只能步步蚕食,缓步推进。

从日本岛到大南的大战,全是这个政策。

兵部尚书杨勃皱眉:“朝廷之计,在于谋国,长于日久。不应在一地之得失,前线总兵尚未请求征兵,证明局势仍在掌握。”

“前线应当无恙。”

朝廷有方向,落地执行需要政策。

杨勃话音刚落。

内阁班房里,便是一声怒喝。

“放肆!”

欧阳勐当场就拍了桌子,脸色铁青的看向杨勃。

“何谓应当?”

“若是再现光和二十九年之事,你拿什么去补边民之命?!”

他这一声怒喝,让几位阁老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杨勃身上。

反倒是眼眸微眯的严首辅,缓缓饮了口茶道:

“兵部尚书,今日入阁,可是为大南公文一事?”

见严首辅询问,杨勃当即拱手道:“回严阁老的话,今岁御前会议,朝廷已经定下了各边镇所需据需银两,大南和宣府得了大头,日前已是农耕收获之时,此时征兵,恐让民众难以度日。”

欧阳勐也是立马转头看向严首辅。

严阁老含笑开口:

“宣府,京畿以北门户,边墙一千一百一十六里,边墩一千二百七十四座,冲口一百九十二处,每年花费近三十万两白银。”

“大南,为南门户。”

“我们自然不可能在大南再造一座宣府。”

“但增兵还是要的,万一前线不敌呢?”

闻言,杨勃心头一紧。

“但不用直接征召百姓……”

“纪成山不是领了东南海务总督的职务吗?东南三省的备倭兵一直没动,让纪成山动一下。”

严阁老说完后,内阁众人皆点头赞同。

……

又抿了一口茶,严阁老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含笑问道:“四殿下,是否近日要返京了?”

“京城又开始有趣起来了。”

欧阳勐沉默片刻后,道:“长安公主那……”

“我们内阁做份内事就行,那些事有人会管的。”严阁老眼眸又眯了起来。

……

李昭文伸手掀开马车的窗帘:“小七,我们到了吗?”

“四哥,前面就是城墙了。”

“是吗?”

李昭文将头探出窗口:“走的不对吧,这不是往北门去的吗?”

“是啊,去北门。”

“胡闹!为什么不堂堂正正走东面的正门?”

“因为正门……啊!我押囚犯习惯了!走正门!必须走正门!”

身旁的小慧嘴角微微扬起,她看着在马车外骑马护行的七皇子和满脸黑线的自己殿下越发觉得有趣。

七皇子一声令下,车队当即掉头,朝着东面的正门走了过去,前方领路的小队长,则一脸兴奋的下了马小跑到马车旁边。

“四殿下,您总算消气了?”

“什么,什么消气了?”

“啊?您要走正门,不就是要解除封印了吗?”

李昭文满头的问号:“封印,什么封印。京城东面的正门有封印吗?”

“有啊……”

“胡闹!简直是胡闹!”

李昭文一把拍在马车的车窗上:“祭圣大会在即,万国都将来京城朝拜!东正门竟然上封印!

怎么想的?五军都护府那群酒囊饭袋到底在干什么?钦天监是怎么想的,还有你们锦衣卫又在做什么?”

“朝廷的威严何在!大乾的脸面何在?!”

“是是是……您说得对!”

“这封印是什么时候设置的?又是谁干的?”

小队长尴尬一笑:“三年前,您走的时候……设下的。”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只有车轮还在不停的转动。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快滚!”七皇子一脚踢在那小队长的屁股上。

李昭文觉得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四哥,你忘了?三年前你从正东大门离开京城的时候,一气之下反手把自己的兵器钉在了东正大门之前。

你走了之后,整个大门就被它的力量所包裹,任何人都出不去进不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内阁就下了命令,把北大门给扩建了,当做主要出入通道。”

李昭文尴尬的嘴角抽动:“哦……我的那把剑是吧!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但我没设下封印啊!你们找个人,把它拔走不就好了吗?

还开个北大门,劳民伤财!”

七皇子李杨南干笑两声:“要是能拔走,不早就拔走了吗?”

李昭文一想也对,除了自己,整个京城能拔的起来的,除了自己的两个老师,剩下都是些老家伙了。

这些老家伙,平时就不怎么爱动,肯定不会主动去拔。

自己两位老师,怕是心里偷着乐呢,更不会去拔。

但留了三年……

两位老师年纪大了,心眼还是一如既然的小。

李杨南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来惭愧,我还去正东大门拔过四哥你的剑呢。”

“你去倒什么乱?”

“四哥你是不知道,现在那里已经成了一个景点了!”

“啥?”

“几乎所有的青年都会去尝试拔一下!五军都护府那里的勋贵们更是将拔剑行为当作一种入职仪式!”

“因为心志不坚者,会被它排斥。去东正门拔剑的行为,不知不觉间成为了筛选人员的一环。”

李昭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们……”

七皇子李杨南感叹一声:“四哥你要是把兵器收回来后,虽然正东大门重新打开了,但禁军的军费可就少了一笔重要的收入啊!”

“等等等一下,这跟禁军军费有什么关系?”

“拔一次,一百两银子!”

李昭文觉得耳鸣阵阵:“一百两银子……这不是明抢吗?这些钱,全都充禁军军费了?”

“没有,禁军军费占五成,剩下五成由皇上内库,还有那几个皇室供奉一起分账。”

“……我说那几个老东西怎么不愿意把我的剑拔出来呢!我还以为是为我鸣不平,高估他们了。”

李昭文还在感叹人心不古,而小慧的眼神已经落在他腰间的毛笔上了。

说话之间,车队已经来到了正东大门外,李昭文探头一看,一条长长的队伍,从大门口一直排到了远处的小山头上。

“现在是等待祭圣的斋月,人比较多,平常也有大概一半的样子。”

李昭文眨了眨眼,这一个人就是一百两银子。

一个人拔一下长剑,也就是几秒钟的样子,

看这个架势,每天都有几千人,那一天下来,就是十几万银子。

“啧啧,四哥,要不算了,等祭圣大会结束了,咱们再去把长剑拔起来,这笔钱不赚白不赚。”

李杨南砸吧着嘴巴,悄悄说道。

“……”

李昭文没有回答,自顾自的重新坐回马车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