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张弘范处置了两个刀兵火拼的两个哨探,便加快了行军,终于是到了泉州城外三十里外,此时正在晋江城外扎营。
“报高元帅,泉州知府田真子已查验通关文书。小人此次前往泉州还带回一人,此人说与元帅相熟,正在大营外等候。”
张弘范坐在案桌前接过哨探奉上的文书,显然泉州管民官已经签押,还答应提供沿途军需粮草。
“哦?是何人与本将相熟,竟要来我大营相见。”张弘范一时之间起了兴致,这泉州城印象中没有认识的人才对。
“此人自称李正旭,说奉元帅之命在泉州等候多日了。”
张弘范一听是他,连忙点头,那日试探他之后,让他回广州取了银钱再来营中找他,大军开拔那天却不见踪影。没想到在这泉州城外遇上了。
“带他进来吧,我有话要问他。”
过了盏茶功夫,一个穿着锦袍的人被带到张弘范的大帐之内,正是那日离开大营的李正旭。
当日李正旭匆忙回到广州,从家里取得银钱准备回张弘范大营,又恐不带货物恐惹其生疑,便又从广州城购置大宗货物,如此便耽搁了时间,只好连同货物从广州出发,走海路到达泉州,以期能碰到张弘范大军。
没想到张弘范大军果然走了这条路。
李正旭被带到张弘范面前,张弘范却率先发问:
“李先生当日为何不速速返回大营啊,让本将好生等候。若是先生乃我军中之人,怕是要治一个失期之罪。”
李正旭连忙露出惶恐表情,低首做了个揖;
“元帅恕罪,当日小民得知可以随元帅北上大都,便回乡购了大宗货物,一并发往大都,哪知耽搁了些时日。小民只好从广州港出发,走海路来这泉州城外等候将军。”
张弘范听得李正旭,连北上面见伯颜丞相都不忘带大宗货物,对他轻视了几分,不过也不再问罪。
“既如此,便是本将错怪先生了。只是不知道先生所带货物几何,须知跟随本将北上,大宗货物如有运输不便,怕是不好。”
李正旭看张弘范放下戒心,连忙拱手:
“元帅放心,小民此去没有带本家主营的盐,墨,纸,绢这些货物,只带了广州茶叶。此番在泉州停留后,准备由小民手下掌柜海路运抵庆元府。”
“对了小民此番前来带的银钱,在泉州全部换了两万贯交钞放置在一木箱子中,方便运送,此刻便在帐外,将军可亲自查验。”
张弘范听到李正旭还将当日答应的两万贯给带了过来,虽内心欣喜,但面上仍不露声色。
“李先生有劳了,且在营中歇息,待明日随本将一同回转泉州城。”
说完便让张玠安排李正旭歇息。
……
次日,大军继续开拔,终于在日落之前进了泉州城。
城内一众大小官员,泉州知府田真子,福建广东招抚使蒲寿庚,永春县达鲁花赤的林纯子,皆在城门处拜迎张弘范入城。
“元帅,此番灭宋得胜归来,镇国之功可表天地。今日路过泉州,下官未能出城远迎还请恕罪。”
由于大元南征灭宋刚刚结束,南方各处统治力量不足,因此留用了大量的投降宋臣。
看着眼前一众卑躬的贰臣,张弘范亦和他的侄子张玠等人一样,打心眼里瞧不起,不过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来。
“诸位大人客气了,本将此次南征乃是奉了大汗之命,顺天而为,些许功劳算不得什么。”
“元帅勿要自谦,城门处不是叙话之地,下官等早已在望海楼备好宴席为元帅接风。元帅可随我等赴宴。”
张弘范点点头,一路行军,都是荒芜人地,已有多日没有一顿好的吃食了,便欣然接受了众人之请。
他也回转过来,对张玠下了个命令;
“张玠,安排各军进驻城内,不得扰民,如有违犯,军法处置。安顿好军务后,让万户以上军将随本将宴席。”
说完又对张君宝和李正旭说道;“几位是本将至交,亦可一同前往。”
赵昺昨日和李正旭已经相遇,只是为了不泄露身份,未曾与他联络。李正旭也是伶俐之人,也当作初识张君宝。
——
一众军务安排妥当之后,张弘范一行十几骑在泉州小吏的引导之下来到望海楼。
望海楼在泉城东侧,附近客栈商铺林立,十分繁华,即便是即将入夜,人流依旧众多。
赵昺看着眼前的人流,不仅有身着汉服的人,其他穆斯林,波斯人,甚至一些欧洲人也有不少。
是了,元朝通过几十年征战,疆域横跨整个东西亚和东欧,而西亚的阿拉伯穆斯林,波斯人,还有欧洲人通过西域丝绸之路来到中国进行商贸也是十分常见的。
不过今天宴会的宾客之一蒲寿庚虽然也是阿拉伯穆斯林,但却不是通过蒙古人征战来的泉州。此人祖上便在占城经商,后又居住广州,随后才随父定居泉州。
此前在天后宫商议事情的时候,听张士杰提到过此人。
每次言及蒲寿庚便痛恨不已,此人受大宋朝廷信任,受封泉州市舶司提举,福建安抚都制使。
谢太后携恭宗皇帝投降时,蒲寿庚也一并投降蒙元。新立小朝廷的船队在泉州修整,张世杰向其借船和军需物资,竟被拒绝。
并且大肆屠戮赵宋宗室和军民,南宋小朝廷这才逃到了广南东路。
赵昺也没想到今日入城时,竟然能在这碰见此人。
不过当下赵昺还是收拾起心中念头,跟随着十几骑进了望海楼。
进了望海楼里,在泉城小吏的引导下,众人来到二楼一处最繁华的包间内。
这个包间十分巨大,反而像一个后世的宴会大厅,进门便可看到一张上面摆满各种美食的长桌子,包间的四周有三面巨大屏风,那屏风上画有各种风格迥异的水墨画,还能听到屏风后那偶有人声传出。
至于这长桌足有十几米长,如同西方影视中那婚宴的长桌,长桌中央还摆放各种华丽的银质烛台,照的宴厅里灯火通明。
而桌子两旁是高背木椅,每个木椅之后皆有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侍女,头戴面纱,身着五彩丝绸长袍。
长桌旁早已有泉城的官员等候在此,见到张弘范等人到达宴厅门口。
坐在长桌最里面的那人站起身来,没有像先前一样身着官服,倒是换了一身白色袍子,头上也顶了一件白色帽子,让人奇怪的是,一个中年人居然脸上没有留下胡须,眼睛倒真如他的穆斯林身份那样,淡蓝色,透露着商人的那股精明。
他从座位上快步离开走到门口。
“元帅大人请进,下臣乃蒲寿庚,此处望海楼便是下臣的产业,如有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当即命侍女引导一众人等入了席位。
赵昺此刻也被一个头戴黄色面纱的高个女子引入座椅上,他在走路时,依稀能闻到前面女子身上的香料味道。腰部袒露在外,长袍还有不少串珠在不停晃动,却不发出任何声响,看着装打扮很像影视中的那些波斯舞女。
众人入座后,也没有像后世那样搞什么开宴的仪式感,要谁讲话什么的。只是将相熟的人都安排在身旁坐下,赵昺就被安排在张君宝的旁边。李正旭被安排在了张君宝的对面。
宴会途中,那些侍女没有任何人的提醒,便将食物源源不断地送到长桌上的每个人。不过吃食种类并不多,只是各式水果,烤肉和一些奶酒,几乎全是阿拉伯风格的美食,不过倒也合乎宾客的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