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光辉未来的梦
- 密教:异端神父穿越指南
- 理法暮光
- 3474字
- 2025-01-19 09:20:04
“隐士何出此言?”
海索将手藏在僧袍里,免得奥莉薇娅看出他双手发颤。
同时他的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哪里露馅了。
“看来,您还想装糊涂。”
“据我所知,诸史研习者海索·唐·奥科里多仅是位秘识者,尚处在凡人的范畴之内。”
“既是凡人,灵明又如何同时进入同一层级的两个梦境?”
他有同时进入两个梦境吗?他不是从一个梦到另一个梦吗?
诶?不对,海索发现了某些问题。
在安德逊与史密斯的回忆中都存在海索,这不符合“此梦醒,彼梦眠”的规则。但海索并未拥有相关记忆。
难道他真去了,但却失忆了?
然而,那位月嗣的确也讲了,海索作为凡人,无法承受住灵明的分裂。
出现矛盾了。
“有没有可能,你们所见到的奥科里多并非是我?”
别的什么东西伪装成了他,这是海索的猜测。
“既然这是那位逻各斯的梦境,那他创造出一个‘海索’,也并非难事。”
“的确有这种可能。”
奥莉薇娅将手从一本金册书籍上移开,随即端起瓷盘。十六世纪能把茶叶当作日常饮品的欧洲人果然是不简单。
“但您如何证明您就是海索·唐·奥科里多本人呢?”
要我证明我是我自己?这怎么证明?何况海索的确不是“海索”。
但他绝不会陷入自证陷阱。
“没想到隐士居然拥有如此的幽默感,海索需要证明自己是海索,那隐士需不需要证明自己是隐士?”
“呵呵,我这问题确实是有失偏颇,望您见谅。”
奥莉薇娅完全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看来她这是想刨根问底。
“我无法排除这是那位逻各斯的混淆视听之举,但也无法确定您的身份。”
“面对怀疑的最好方式,不应当就是自证清白吗?”
“难道您认为,我这是在挑战您的权威?”
隐士将话说得如此直白,海索真是第一次见。他们这是真要“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一个组织的领袖当然需要权威。”
海索沉下声音。
“但作为学者,我们乐见批评和质疑。”
“隐士,你若有质疑,大可敞亮地提出。”
“我,有问必答。”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们两位也没必要继续体面了。海索知晓,隐士敢这样与他硬怼,必然是有证据支撑自己的观点。
或者说,至少有较大的把握。
“您是位相当严谨的学者,也是位相当宽容的领袖。”
“即使您并非海索·唐·奥科里多,也是位值得尊敬的大家。”
她还说海索“严谨”,她这话讲得才叫滴水不漏。
奥莉薇娅这样说着,同时从柜台底下抽出一张羊皮卷轴。
“我也的确有几个困惑,想请您解答。”
海索眼睛一瞥,那卷轴上密密麻麻写了一堆文字。她竟提前做了这么多工作?
“第一个问题……”
“……”
“……当然,我能随时出入圣所图书馆,因为通向图书馆的道路从来并不唯一。”
“所以,您在去罗马前的那段时间的确在夜里入过书馆?”
“是如此。”
奥莉薇娅笑了笑,她用自己那支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在羊皮纸上写写画画。
“那这就与您对第二十三个问题的回答产生了矛盾。”
“第二十三个问题,弗兰克修士表示,您以前在圣所待了快七年,他未曾见过您进过图书馆哪怕一次。而您也承认了这一事实。”
“但刚才这第五十六个问题,您又说,您能抓到埃里希与弗兰克行苟且之事,是因为您早就发现了端倪。”
“能随意出入且时常出入书馆,还能在其中蹲守的奥科里多神父竟然在以前从未进过图书馆?”
“您至少在其中一个问题上隐瞒着什么。”
海索在心里都快骂娘了,这奥莉薇娅一个问题接着一个,已经快把海索给绕晕了。
而且,她怎么知道海索撞破埃里希与弗兰克奸情的事?
“您要隐瞒自己曾经进过书馆?还是说后来进入书馆抓到那二位纯属意外?”
“您想要隐瞒哪一个?又为什么想隐瞒呢?”
海索用一种轻蔑的眼神望向奥莉薇娅,好似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年岁长了,记不清了。”
“再者,向‘坛’索取力量,总需付出些代价。”
“坛?”奥莉薇娅的笔一顿,她听见了她想听到的秘密,“向墨玉盏祈求恩赐从来不是明智之举。”
“您是故意为之,还是不得已而为之?”
奥莉薇娅的眼透着光,海索能够看见其中的色彩。
“隐士问了如此之多的问题,归根结底就是在问一个问题:‘我为何说谎?’”
“而且,看起来你已经解出了自己的答案。”
奥莉薇娅对白湖村和原身的了解比海索自己都要细,海索实在是圆不下去了。
这隐士之前对他毕恭毕敬,怎么今天如此咄咄逼人?只是做了个五目螭的梦而已,又不是吃错药了。
难道五目螭在她的梦里给海索埋了个雷?
“的确如此。”
奥莉薇娅从身上摸出几只绿镯。
这是翡翠,还是玉石?
“这是我托人从云山国域捎来的器具,据说东方的那些不朽者在其中灌注了守护的秘法。”
“而姐妹会的密传中,也有些类似的金枝术法。只不过一个作用于灵明,一个作用于形体。”
她突然说这些做什么?表明自己有防身用的后手,不怕与海索摊牌?
“我暂时让赫密特离开白湖了。”
“所以呢?”
“所以,您不是海索·唐·奥科里多。”
海索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从上到下打量着这位贵气十足的女士。
对了,既然赫密特是隐士的傀儡,那这奥莉薇娅·爱因希德有无可能也是一具傀儡?
难不成她能像伏地魔一样造一堆魂器出来?
名为“二重身”的术法,海索从来没搞清楚过。
海索保持着沉默,而隐士继续道:“您是奥科里多自梦境神龛召唤而来的存在。”
“某种化身,某位代替他继续开展事业的梦中居民。我说得可对?”
海索不置可否,却是讲了一个谜语:“我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我来自更加开明的时代,那里没有梦境,没有诸神,只有为了真理而斗争的人。”
“等我醒来之后,我的身子仍埋在尘土之中,但我的灵魂已经沾染上了那个时代的光辉。我再也想不起我的过去,我的眼中只有那未曾实现的未来。”
隐士笑了笑,她认为这就是海索的回答。
“诸史中有无数先例,逻各斯化身为英杰在醒时世界践行祂们的道路。”
“那位从爱琴海一路征战到大河流域的霸主。那位出身叙利亚且侍奉无敌太阳的罗马皇帝。”
“历史总会告诉我们答案。”
“那么,我该如何称呼您呢?使徒大人?”
“……”
“还是称我为海索·唐·奥科里多吧……”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内,隐士用她那感性如诗歌的语言拆解了海索身上所有的矛盾之处,用精妙如数学的逻辑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海索自己听下来,都觉着隐士的猜测才应该是真相。
“以言辞作钥匙,启梦境之门关。以言辞作利刃,开诸史之通路。以言辞作创口,破世界之表皮。自梦境而来的,自诸史而来的,就在此界当中。”
这是在说,他是梦境高层降临的存在;也是在说,他是并非属于这重历史的灵魂。
“小雨淅淅沥沥,薄雾朦朦胧胧。尘世的表皮,梦境的墙垣,阻挡着力量的赐予,阻挡着记忆的降临。”
这是在说,他为何无法获得“海索·唐·奥科里多”的记忆;也是在说,“作为梦中存在降临”的他为何缺少力量。
“谜语越答越膨胀,谜题越答越消解。自辉光而来的,终将回归辉光。巡礼,正是归去之途。”
这是在说,他如何取回力量又如何重返来处;也是在说,他每次入梦都是“重新走过已然走过的道路”。
海索越听越觉着眼前的色彩更加艳丽。光芒自醒时世界并不存在的裂缝中,以及他的灵明之中渗出。
他逐渐怀疑起自己所曾坚信不疑的观点。
名为“海索”的存在究竟来自何方?
诸史?虚无?还是辉光?
他重新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存在,与所谓的“自由意志”。
他怎么知晓他不是另一个“海索”制造出的“约翰”?他怎么否认他是另一个“隐士”制造出的“傀儡”?
“形体是记忆的栖土,灵明是记忆的真名”,他终于开始理解这句话。
如果他并非穿越而来,而仅是一位野心勃勃者用梦境和幻觉制造出的提线木偶,那他与那些用齿轮构建、用程序编写的机器有何分别?
也许他从来都是一只人形玩偶,只是有人在其中缝制了血肉、记忆和野心。
这种对存在本身的恐惧消解了他眼中的光芒。他感觉自己被刺骨的寒冷包裹其内,似乎重回那虚界的海。
感受到寒气的奥莉薇娅念诵起箴言:“如枯木燃尽,如火花飞旋,这是毁灭,亦是新生。”
少许的热气抑制住海索周身凝结的寒霜,他回来了。
“真是可怕的力量!”奥莉薇娅惊叹不已,“比无名门扉更加冷冽。”
“……”海索先是无言的沉默,而后是浅浅的苦笑,“或许你说的都是对的,至少在某一重历史中正确无比。”
“我也在追寻答案,我不比你更加靠近火光。”
“只是,我想问一个问题。”
这也是海索开始就想问的问题。
“隐士是从哪得知如此之多的与‘海索·唐·奥科里多’相关的轶事?”
“一打鸡蛋,几块银板,很多人的时间难以用心跳衡量,但却可以用财富衡量。”
“您能拒绝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妇人和她闪闪发光的报答吗?”
靠,原来是钞能力啊!
“那其他更为隐秘的东西呢?”
“只要知晓了某人梦境的形状,就可以将蜡烛照进他梦境中的高台,这是光之技艺。”
服了,这是金枝术法,似乎可以用来窃取记忆。
隐士为了揭海索老底,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也难怪海索根本防不住了。
“那么,‘奥科里多’大师。”她故意加重了这一音节,“我算是正式得到您的信任了嘛……”
这并非是疑问,而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