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下无敌，天上来敌

话不可说尽，势不可去尽。凡事若然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而当一个人，一个强者被迫到前所谓有的绝境时，将事情做尽便也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双王围杀，六王环伺，妖王遥望，仙佛俯瞰，可谓是举世皆敌，在这样的情况下，石重贵融合了两块山河图碎片，加上自己人道绝峰的道行，终于引发了质变。

“郭大哥，你就不担心··？”赵玄郎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化虹来到了郭威身前，面露忧色，不过这也是一种脱身之策，否则一会儿被群起而攻之的就该是郭威自己了。

眼下将麻烦转移到了晋王身上，又增长了他的实力，维护住了晋国的战线，倒是一举两得。

“赵兄弟，不要着急，有舍才有得，一会儿恐怕还有我们出手的时候。”郭威虽然心头不舍，但却已有决断，一声令下三千龙武军便包围了过来，形成了一圈防线。

玄郎闻言有些不解，这等强人争斗，岂是抱丹所能插手的？

此刻，晋王却是气势越来越高涨，胸中五气充盈而出，肉眼可见的五脏成庙，每一座庙宇里都供奉着一尊神，面容都与石重贵一般无二。

这是五气朝元的具象化，下一步便是盛开顶上三花，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登仙之境。

“怎会如此？那郭威竟然真的交出了山河图！”杜重威面色连连变化，心中的念头起起落落，也不知变了多少次，最后也只能咬牙一叹“罢了，权且忍耐，有禁军结阵，景延广相助，未必不能争一争。”

而在战场中心之地，神图入体，石重贵便换了副新模样。

他身着冕服（大裘冕），无旒，广八寸，长一尺六寸，金饰插玉簪，裘以黑羔皮为之，玄领朱裳，白纱中单，青革带，携玉钩，蔽漆随裳。鹿卢玉具剑，火珠镖首。白玉双佩，脚踏青云游龙靴，整个皮肤表面也都多出了一层灰色的石质龙鳞，头顶两根犄角峥嵘竖起，面上龙骨凸出，气象威严。

那原本套在他脑袋上的紧箍也被震飞了出去，落回了契丹王手中，黯淡无光。

“呵，南海的谋划，终究是落了空，但耶律德光，你今日便不会有好下场。”石重贵随意地抬起了自己手臂，皮肤表面的细密龙鳞舒张生烟，在阳光下投放出珍珠似的晶莹光泽。

旋即他朗声大笑，趾高气昂迈步向前，灰白法力环绕周身一再提升，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凝聚成了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石龙形相，浮现于他背后不住盘旋飞舞，厉声咆哮。

在这条妖龙衬托之下，石重贵浑身上下都散出九五至尊的威严气息，直教任何人目睹之后，也本能地想要向他跪地膜拜，甚至心甘情愿地俯称臣！

“难道历史真的改变了？”就是赵玄郎也生出了几分疑虑，因为自己的插手，郭威的改变，连带着晋王都偏移了轨迹不成？

而场中心绪浮动的变不只是他，耶律德光神色难看，望着手里失效的法宝，不禁发问“难道这小子真要趁着这股助推力量，一举登仙？”

“不可能，你我都清楚，谁也没有将至人道行修到尽头，他至多也不过达到那个地步，要想成仙，我看至少也要集齐一半的图卷才是！”皇甫极直接否定，暗叹自己的浑天宝鉴还是没有修成血苍穹的境界，否则已然问鼎天下第一。

砰！然而下一刻，还不待他们念头回转，晋王的身影就逼杀到了近前，左右手各现出图卷模样，分别拍向了两人的眉心，那长空都被犁穿出了一条黝黑轨迹，力量之庞然不可想象。

浑天宝鉴/长生天神功！

顷刻暴起，两位强人自不会坐以待毙，纷纷施展出强绝杀招对撼，震得远处六个方向赶来的王朝之主也显出了踪影。

“不急，先让这两个家伙去顶着，能拼个同归于尽是最好。”

“浑天宝鉴，也很诱人呐。”

但六位强人却不曾轻举妄动，反而耐心等待，都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可以料想，三王死战后，便又是他们的乱战了。

“南汉、南唐，楚国，吴越，闽国，荆南的六位至人都到了？”玄郎凝神观望，只觉得这场大战的走向已经不可预知。

因为不该到来的人太多了，历史早已变动。

“哼，又是天上人的手笔吗，迫不及待的在推动，要收割人世的香火了。”火焰山中，圣婴大王却是冷笑一声，恶狠狠的瞪了穹苍之上一眼。

在旁，玄冥大王不急不缓的摇摇头“这是早就定好的事情，原本是收一条龙，但既然庄稼长的这么好，他们也不会介意多抓几条。”

咚！

与此同时，三大至人硬拼之下整个澶州都开始颤抖，天惨地愁，乾坤颠倒，沉沉乌云旋转压下，山崩石碎，漫山遍野的树木全在呼吸间彻底枯萎，随即更被地震连根拔起翻倒在地。

飞禽走兽、甚至水中游鱼，全都被余波震荡的暴毙当场，澶江奔腾激荡，逆流冲霄成巨大龙卷，那惊心动魄的破空呼啸声尤胜鬼哭，方圆百里中所有事物统统被水龙卷疯狂扯吸上天，然后狠狠撕成碎片。

这等改变自然气象的力量，已然远远超出了凡人所想，是逐仙的领域。

玄郎运起天眼看去，只见三道身影同时若惊雷乍动，三化六、六变十二、十二衍成千上百，密密麻麻的残影堆积在那里，交相缠绕对撞，顷刻间澎湃法力肆虐，卷动气流凭空形成一道连天接地的巨大龙卷，气势震人心魄。

轰鸣爆破声有若雷鸣般从风柱中不住传出，每响一声，群山便矮下去一截，地面就多出一条沟壑，云海也四分五裂，真正的惊天动地。

啊！

看似凶厉的大战却刹那分出高下，皇甫极从容后退，但慢了一步的耶律德光却是大叫，左臂竟直接被石重贵整个撕下，血光迸射之间更是面色发白，被一脚踹飞了出去，狼狈不堪。

“长生天神功，不过如此。”此刻，石重贵是真正的意气风发，将石敬瑭远远的超越了，将其俯首称儿的对象给狠狠践踏在脚下！

契丹王断臂？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里，便是惊雷般的冲击，虽然到了这个层次重组肉身不过一念间，可被山河图的力量封锁着，这条断臂想要恢复可就难了。

更何况堂堂一国之主，竟在围攻的局面下被人正面击败，甚至斩断一条手臂，这种耻辱广告天下，是一种巨大的心理压力。

“今日之事，恐怕不可为了，耶律德光心气被夺，紧箍失效，已然乱了分寸，但凭我二人联手的实力，在石重贵的手上走脱不难，甚至可以引发余下六王出手，群起而攻之。”

皇甫极暗暗谋算，在思考是抽身急退还是浑水摸鱼；但已然占据了优势的晋王又岂会给他考虑的时间？

身子才一动而已，石重贵就杀入了突厥大军中，那皇甫极座下的高手们更是被石重贵一把扼住咽喉，另一手直接贯穿进了胸膛，胸骨当场碎裂，整个身躯都被扭曲拉扯着吸到了山河图内，就连残躯与元神都不剩下。

失算了！皇甫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以人的角度在考虑，但晋王已经化妖，还顾忌什么？当即拽着耶律德光就要离开，败就败了，大不了丢些疆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嗡隆！

顿见晋王催发全力，灰白龙气形成一道道气柱冲天而起，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可怕呼啸，竟令这片矮山直接崩塌，数以百计的飞鸟走兽被惊动，四散而逃。

“不好，杀过来了！”“他的目标是我们！”

这一幕惊得在场的突厥、契丹以及黑山军惶恐不已，连连逃窜，但又如何能挣脱魔爪？

只见晋王如虎入羊群般扑进了人堆里，催动山河图肆意吞噬，上万身影争相走避，惨叫连天，却全都沦为了祭品，被献祭入图中，转化为更多的力量反哺石重贵。

噗噗噗！只听得脆响连连，他每一次挥手、跺脚、乃至扭腰大笑都会震碎成百上千道身影，所谓的巨擘、名宿，在他手底下与蝼蚁没有区别，被残暴的击溃，摧枯拉朽的碾压抓摄。

就连祭出的法宝都被他凶狂的打飞出去，彻底击碎，化妖之后已然再非人。

随着他的大肆献祭，就连那些飞鸟走兽也逃不不开，霎时间天昏地暗，浓云黑气从四方涌来，分明是白日，却也被扭转成了黑夜，残肢断臂与血水在他的引导下竟形成了一条纵贯长天的血色龙卷！

其长达千丈，仿佛是一杆被举起的伐天大旗，如此残暴的屠戮，似令苍天都震怒，一时间电闪雷鸣，霹雳乱窜，整个澶州都如炼狱般惨淡。

肉眼可见的，整个晋国疆域上空都亮起了赤红如血的颜色，一寸山河一寸血，化作一条条经脉般的事物与石重贵相连。

这样一副异象，哪怕身在九霄云外，也是清晰可见。

此刻，无穷高处，苍天之上，一片超然地内，便有存在注意到了这一幕。

“过了。”

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吐落，所引发的，却是整个苍穹的变色与震动。

天公一怒，移星易宿。

“那就收割吧，上贡的时候也到了。”另一道声音随之响起，带着期待与愉悦，俯瞰向茫茫人间。

在那里，血色龙卷组成的大旗冲天而起，像是在挑衅。

砰！砰砰！

同时间，玄郎察觉到自己的七窍玲珑心竟然反常的极速跳动起来，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在示警。

“赵兄弟，你怎么了？”郭威疑惑看来，察觉到了身边人的反常，却见玄郎神色凝重道“情况不对劲，变数要来了，咱们做好撤离的准备。”

咚！

也就在他话语落下的刹那，场中那团血色龙卷再一次膨胀，彻彻底底的接天连地，成为了一根巨柱。

哈哈哈！晋王在龙卷最中心吸纳漫天精华，发出了猖狂大笑“山河图，山河图！朕终于将你用对了，你们这些东西，这些群聚起来的蝼蚁，存活的意义便是献祭！来，都入我图中，成全我晋国的辉煌史书吧！”

言语之间，似喜似癫，他等候了太久，一直在等一个振兴晋国的机会，一个逆转石皇一脉风评的机会，一个将契丹王朝给践踏毁灭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终于出现了，真真切切的由自己的双手去开创。

哪怕已经落到举世皆敌的地步，也在所不惜！

“朕，就要天下人都看着，朕是如何拿回燕云十六州的！

石敬瑭，你看到了吗！朕··朕终于，终于要成功了！”

石重贵此刻便显得极为扭曲，双眼圆瞪之间妖芒爆射，身后更浮现出了一条口吞日月的石龙的形象，阴森凶恶，已然有着君临天下，吞天噬地的无上凶威。

上天下地，唯我独尊！

一刹那，人龙齐声长啸，霸道超绝。

如此妖威，人间又怎能抵挡？又如何能抵挡了！

只是，这人间虽不能抵挡，天上的，又该如何了？

轰！

霎时长空传来一声闷响，引得所有人都抬眼上看，只见那茫茫苍穹开裂，竟然从正中显露出一条绵长的缝隙来？！

而在此压制下，原本那条接天连地的血色风暴竟然也被压制了下来，像是不敢侵犯那里的威严。

什么人？！

此刻，玄郎与郭威对视一眼，皆有些茫然，而不只是他们，就连在场的一众君王也皱起来眉头，怎么又出现了预料之外的变化？

反而是各大妖王领地内的目光都流露出了了然，似乎并不意外。

此刻，在那缝隙之中，缓缓勾勒出了一个仙气飘飘的轮廓。

他像是在跨越两界，每一步都走的很慢，仿佛推开着无数曾隔阂，让澶州天空都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俯瞰着下方的苍生蝼蚁，这个存在终于发出了声音：

“人间的长势，很好啊。

原本，本尊打算等到你们三个两败俱伤，再出手收割这九株大药。

但谁让总有人不听话，非要去触碰那禁忌，一碰就是两个，本尊也不得不出手，提前将你们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