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这是你安排的人？

第二日又是一百七十余颗人头落地。

黄泥地被浸染成黑红色，脚踩上去，软黏黏的恶心。

除了第一天发生了点小插曲，第二天平安度过，无事发生。

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无波水面下暗流涌动。

赵松极和张岳重两人正在为廷尉狱第三日走的路线争论。

一张洛城舆图摆在两人面前桌上。

张岳重用红笔把牛达这两日走过的线路勾勒出来。

红笔重新落在廷尉狱所在的位置，在两条红线中间新标出来一条线路。

“我认为，廷尉狱明日的路线，就是按此来走。”

赵松极低头盯着桌上的舆图。

“兵者诡道也，牛达久在军中，熟知兵法，断然不会是你选的这条路。”

赵松极眼睛沿着牛达已走过的两条线缓缓扫过。

“你我皆知，押送开始前，牛达就选了三条路线，并亲自走了一遍。这一点，瞒不过有心人，牛达自己也定然知晓这一点。”

“他这两天各走一条不同路线，为的就是迷惑我们，让我们以为他接下来要走没走过的这一条。”

张岳重把红笔丢到桌上。

“依你之见，你觉得他会选哪条？”

“第一条。”

赵松极在图上比量几下。

“这一条路线最短，用时最少。第一天又走过一次，他对周围情况了解最深。”

张岳重摇摇头。

“你说的没错，这条路线确实是最近的。不过你我知道，牛达也自然知道。”

“明日就是最后一天了，牛达自然不愿出错。这没走过的最后一条路线，便是他最后的选择。”

两人一时间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间一时间僵了下来。

“不如分兵吧，你我各带一人守住一条路。”

赵松极心中冷笑一声，暗道一声“蠢货”。

“若能分兵，你我何必联手？”

张岳重抬头纹皱起，沉默片刻道：

“你派去廷尉狱的人怎么说？”

赵松极揉着太阳穴。

“牛达让所有人都住在廷尉狱中，无令不得出门，我也未能接到他的消息……即便他能自由出入，可到底要走哪条路，依旧只有牛达自己知晓……”

如同牛达所计划那般，简单的三条线路，就让暗中潜伏的敌人陷入被动。

无法提前预测他接下来的选择，只能在车队出发后，被动应对。

赵松极和张岳重自然也可以在三条路上都选择埋伏，可若是如此，他们必然会面临人手不足的窘境。

若是等着牛达出发再做出应对，难免又会手忙脚乱。

两人又沉默片刻，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刑场的位置上。

互相看了眼，一齐摇摇头。

若非不得已，两人皆不愿选择在刑场救人。

以前两日所见，右营卫的五百藤甲兵就在此结成军阵护卫，还有三百弓弩手严阵以待。

更不要说隐藏在围观人群中的城狐、捕快、廷尉狱等几方高手，还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负责监斩的官员，三年前就有传言说，他已突破宝身境。

在此救人，和送死无异。

……

林度这两日并未回家，而是按照牛达的命令，在狱中吃住下来。

前些日子不停忙碌，甚至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廷尉狱中，对于好几天没见到阎高风并未觉得奇怪。

可在狱中住了两日后，依旧没见到阎高风身影，让他有些好奇起来。

廷尉狱这几日中，几乎所有人都服从牛达调配，而阎高风作为牛达以前的上级，竟连脸都没露过一次。

苗小六也是好奇，悄悄找林度询问。

林度手指朝下指指地下的地牢，高深莫测的道：

“下面。”

苗小六“哦”了一声。

林度只以为他和自己一样，也认为阎高风在下面练功。

毕竟，校尉不似节级一般隔三日才能到第二层找人陪练，而是随时都可以。

抱着稻草睡了两天，算是亲自体验了把犯人的生活。

第三日在睡醒一觉后终于到来。

这一日斩首的死囚较前两日少了许多，只有一十五人。

不过所犯罪案，却比之前的两百余人要大上不少。

其中一名死囚，被邻居嘲笑其为鳏夫，家业无人继承。邻居仗着自家人多，明里暗里的不断占死囚便宜。

后来甚至当面直说，不如给他过继一子，也好过他病死在床头无人送终。家业么，以后自然由继子替他看护……

某日死囚喝完酒后，趁邻居家中聚会，提刀连杀了二十三口。

把对方一家老小，连同家中养的鸡鸭猫狗全部杀了个干净。

林度对此人印象颇深，长得一副老实模样，给他舀粥时还会主动说声谢谢。

一碗饭，一块肉，一碗酒的断头饭，林度挨个给死囚送去。

有的人三两口吃完，有的则细细咀嚼。

韩龟年一言不发，对林度再无之前的熟络，把饭吃完后，酒碗放在一旁却是一口不喝。

林度把碗筷收拾走，两名狱卒上前，架起韩龟年就往地牢外面走去。

……

廷尉狱的正门缓缓打开，囚车一辆接着一辆往外走去。

为首的第一辆囚车内，坐着的正是北蛮谍子头目鲍飞。

此人看起来如邻家大叔一般和善普通，即便被关入囚车内，脸上依旧带着一抹笑意，如同是千万次训练出来的一样标准。

牛达亲自在鲍飞的囚车旁押送，显然对鲍飞无比重视。

按林度的想法，本意是离鲍飞的囚车越远越好。

谁知道劫车的匪徒什么时候就跳出来了。

既然肯定鲍飞就是社鼠以及北蛮的目标，林度自然是认为离得越远，自己越安全。

可不知苗小六和看护韩龟年的两人说了什么，竟和对方换了个位置。

原本从车队尾端变成中间，离车首的鲍飞只隔了四五辆囚车。

顿时就变得危险起来。

林度心中腹诽，但事已至此，只得在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

……

最后一日选择的路线，果然如赵松极所料一般走第一日走过的最短的那一条。

昨夜他和张岳重两人争论到大半夜，好在最后他还是说服了张岳重，把主要人手都提前埋伏在了路上。

见廷尉狱的车队果然如预料的一般迎面而来，两人互相看了眼，嘴角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微笑。

车队越行越近，赵松极右掌抬起，就要落下发出命令。

却见小巷中突然冲出一人，如苍鹰掠地，径直朝着车队扑去。

赵松极瞳孔一缩，猛地转头看向张岳重。

张岳重也正巧看来。

两人异口同声的朝对方问道：

“这是你安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