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朝会
朱由检身着衮冕,祭告天地。
高居于皇极殿的龙椅之上,底下臣子纷纷上奏。
对于官员的调动,以及内阁的选任,朱由检都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律准奏,这些都是经过各方势力博弈之后形成的。
眼下他刚刚继承大统,根基未稳,并不想参与其中。
自己的年号,改明年为崇祯元年,正如史书上所记载的,顺天府的上空突然传来一声晴天霹雳,惊的殿内文武百官全都一颤。
“钦天监去查查,外面的雷鸣声是何因!”
这是朱由检今日朝会上所颁布的第一条旨意,所有的文武百官都将其记在了心中。
“遵旨!”
钦天监监正叶震春心底一颤,他熟知历法天文,立刻便知晓此为兵戈将起之兆,可又不敢在此时将此事直接上奏。
整个朝会,叶震春内心一直惶惶不安。
朱由检则是高坐龙椅,看着下面官员为争权力,相互攻讦,好不热闹。
新帝登基,事情也就多了,等到朝会结束,已过了午时。
百官陆续退朝离宫,王承恩却是找上了钦天监监正叶震春。
“叶监正,皇上喊你过去!”
叶震春早已饿的发晕,加之晴空天鼓一事,精神高度紧张,此时听到皇帝相召,面色瞬间惨白。
皇极殿偏殿,王承恩已经命尚膳监备好了饭食。
尚膳监包括厨子,内侍,全都换成了出身信王府的宦官,朱由检下旨,让王承恩来负责今后他与几位皇妃的饭食。
叶震春被王承恩引入殿内,只有朱由检一人在内。
“微臣拜见陛下!”
“过来一块吃!”
闻言,叶震春不胜惶恐,他一小小的钦天监监正,如何敢与皇帝一块吃饭,这可是那些内阁大臣们才有的待遇。
加之他正被这“天鼓”之事所困扰,内心忐忑不安,于是连忙以大礼拜下。
“陛下皇恩浩荡,微臣位卑,怎敢与陛下同食!”
“叫你一块吃就一块吃,费什么话!”
朱由检也是饿的有了脾气,狠狠地瞪了叶震春一眼,然后自顾自地埋头吃了起来。
见此,叶震春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在朱由检身侧。
朱由检狼吞虎咽,看的叶震春口水直咽,却又不敢真的动筷子。
“陛下若想知道今日晴天霹雳是何因,还请允许臣回去查阅典籍,再行上奏!”
叶震春实在是忍不住了,想要赶紧离开。
“天鼓忽鸣,兵戈之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朱由检吃个半饱,这才有空搭理叶震春。
“陛下知道!”
叶震春双眼瞪大。
“如今我大明朝,内忧外患,就算再行兵戈之事又有什么新鲜的?”
朱由检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叶震春闻言也是松了口气。
“那不知陛下喊微臣来此是……”
“朕要你将天鼓之兆,改个说法!”
朱由检此话一出,叶震春有些犹豫了。
此事对钦天监来讲,非同小可,他们负责对天文进行观测,若是随意更改,可能会引起动乱。
毕竟天上的一颗星星比以前亮了些许,都有可能激起一位“顺应天命”的叛贼。
“不知陛下要微臣如何改?”
朱由检下旨,叶震春又不敢不从。
“朕要你上一道折子,直言朝中有奸逆,将行兵戈于宫廷!”
朱由检缓缓开口,叶震春直接吓得跌坐在地上,双股打颤。
“陛下……”
叶震春眼眶红了,嘴唇发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种事情叫他如何敢掺和进去。
做的好与不好,都是会要命的差事。
“放心,办好了,朕,不会亏待你的!”
朱由检亲自将叶震春从地上扶起。
“臣……遵旨!”
叶震春口中干涩,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在如今的大明朝当官,只能卷入这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没得选。
叶震春心事重重地与朱由检吃完这顿饭后,由王承恩亲自送出宫去。
“咱家可提醒下叶监正,不管主子交待了你何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咱家的手段,未尝不如魏公公!”
王承恩的警示让叶震春背生凉意。
“王公公放心!”
叶震春是一刻也不想与这些狠辣的阉宦待在一起,在与其寒暄了一会后,便紧紧抱着朱由检赏赐的饭食以及碗筷离开了。
……
往后几日,整个大明朝与朱由校在位之时并无区别,东林党,以及朝中各个社党全都越发着急。
朱由校的丧礼,由内阁次辅施凤来与新到任的礼部尚书张瑞图负责,二人皆为阉党。
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都指挥事佥事许显纯,阉党。
就连各部尚书,内阁首辅,也皆为阉党,阉党之势,空前绝后。
朱由检依旧是对这些阉党们该赏赐的赏赐,该升官的升官。
甚至就连客氏身上也多了几件后宫娘娘们才能佩戴的饰品。
客氏在知道后宫新住进来了几位娘娘后,一心想要去拜访,不曾想每次都被婉拒,连面都见不到。
心生怨恨之下,便找上了魏忠贤。
“四儿,新来的几位主子,看起来并不待见我们这些宫里面的老人啊!”
客氏躺在魏忠贤怀中,好不快活,明朝宫里的太监虽是净身,可依然偶有复生新芽的,好巧不巧,魏忠贤便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他才能与客氏整日在这后宫之中享鱼水之欢。
“皇上刚刚才赏了你,先安分一阵!”
魏忠贤十分了解客氏,知晓对方是想在新来的周氏几人面前立威,他并不想在此时节外生枝。
就在客氏还想继续在耳边吹风之时,门外内侍来禀。
“干爹,王公公跟徐公公带到了!”
魏忠贤给客氏使了个眼色,对方起身穿好衣服后从后门离开了。
内侍口中的王公公,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至于徐公公,则是信王府出身,司礼监秉笔太监徐应元。
今日喊二人前来,魏忠贤是为了再次试探朱由检对自己的态度。
以前徐应元见了魏忠贤跟孙子一样,如今却能坦然视之。
“魏公公!”
徐应元见礼,这几日他意气风发,自从当上这秉笔太监,腰杆硬了,腰包也饱了,满面荣光,好不快活。
宫里面所有的宦官都知道,这位徐公公,才是主子爷眼前新的红人,那些在宫中没有靠山的太监,纷纷花银子前来孝敬。
朝中官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赶来。
又是认爷爷,又是拜干爹的,让徐应元着实爽了一把。
下面的儿孙孝敬,徐应元也不能含糊,将宫中许多肥差都安排给了这些宦官,可也因此得罪了魏忠贤与王体乾这些宫中老人。
魏忠贤的势力无论是在宫中还是朝中都树大根深,徐应元也损害不到多少,可王体乾就不同了。
徐应元每换下他一人,都是在他的兜里面抢银子,因此他对其并没有好脸色。
今日能来此,也是给了魏忠贤面子。
“咱家也听说了,两位之间生了些嫌隙,今日叫二位来,是想让二位卖咱家个面子!”
魏忠贤一边说着,一边将二人的手搭在一起。
“侍奉着一个主子,谁多谁少,有什么需要争的?”
二人谁都没有回话,魏忠贤见此笑了笑,从柜子里面取出了两个盒子。
这一幕立马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随着盒子打开,两枚鸭蛋大的夜明珠,出现在两人面前,看的二人直咽口水。
“此物就送给二位了!”
魏忠贤一出手就十分阔绰,可见其家底之厚。
二人得了宝物也松口了。
“既然魏公公如此爽快,咱家也不小气,只是往后,还望徐公公莫要再动咱家手下的宦官了,咱家还要靠他们给咱家来养老!”
王体乾也算是替他手下的小宦官们讨了一命,在这后宫之中,宦官斗争起来非死即伤,更为残酷。
徐应元欣赏着手上的夜明珠,很是随意的点了点头。
“呵呵!”
“咱等共侍一主,理应相互照应,不如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何?”
魏忠贤的话让二人心底一震。
论权势威望,眼前之人可谓是权倾朝野,加上皇帝对其优待的态度。
徐应元立马表态。
“既然魏公公看得起咱家,那咱家就认了魏公公这个兄长!”
徐应元虽是信王府出身,可在他看来,在这宫中,初来乍到,属他根基最为不稳,若是能攀上对方,对自己最为有利。
王体乾也并未过多犹豫,只因在他看来,皇帝年幼,还要靠他们这些奴才们掌控朝堂,登基之后依旧优待魏忠贤及其党羽,便是最好的证明。
三人就这般走在了一起,不过这一切,全都没有逃过朱由检的耳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