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的冬天总是极其漫长。
至少对年幼的帕特鲁思来说是这样的。
即便他再怎么小心翼翼,麻烦还是找上了他。
当他带着好不容易打工赚钱买到的食物穿过雪地准备回家时。
一群混混突然出现,帕特鲁思连话都来不及说,就被他们揍翻在地,手里的食物也被抢走。
不仅如此,这些混混还对帕特鲁思放出狠话。
“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这样的小鬼想从这里通过,就必须要交过路费,现在赶紧滚吧!”
帕特鲁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块石头攥在手心里。
等混混们背对他的一瞬间,他便拖着受伤的身体从雪地里爬起。
举起手中的石头,猛地砸向刚才揍自己揍得最狠、最嚣张的那个家伙。
混混们被吓得四散而逃,帕特鲁思也成功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食物。
而这就是圣城,由神明坐镇的圣城。
高耸入云的尖塔是为神明修建的圣所。
响彻云霄的钟声是要献给神明的赞歌。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神明而存在,并做好了准备要随时献给神明的。
但对那些没什么可以奉献的人来说,这里的生活恐怕并不太好过。
圣城边缘贫民窟的一座破败房屋中,年幼的帕特鲁思与母亲一起生活在这里。
每当帕特鲁思走进二楼尽头光线最为昏暗的房间时,心情总会变得无比忧郁。
每当看见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母亲时,帕特鲁思总会联想到死亡。
面对端着晚餐走进来的帕特鲁思,母亲的脸色并没有浮现一丝温柔,反而是厉声质问道:
“你跑到哪里去了?妈妈现在很痛苦!可你却一点都不在乎!”
随即,母亲对帕特鲁思提出了要求。
“妈妈的背很痛,你快帮妈妈看看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抚摸着母亲背后那凸起的肋骨与脊椎,帕特鲁思只觉得,自己是在对面一只不知名的怪物。
突然,母亲回过头,她注意到了帕特鲁思脸上的伤痕。
见母亲的目光中满是不悦,帕特鲁思连忙开口解释原因。
“这是因为我跟镇上的小朋友打架弄的...”
可话没有说完,母亲便伸出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接着,她用爪子一般的双手死死掐住帕特鲁思的肩膀,并大声喊道:
“你可是贵族!帕特鲁思!你怎么能跟那群下贱之人争吵,甚至动手呢?
你必须要为自己的身份感到骄傲才是啊!
我的希望只剩下你了!总有一天,你的父亲会过来接走我们的。
为了见面的那一天不让他感到失望,我必须让你拥有属于贵族的自豪才是!”
说到激动处,母亲开始剧烈的咳嗽,她拿出一串项链递给帕特鲁思,并要求帕特鲁思必须要随身携带。
项链中藏着一张小画像,上面的人物是年轻时的母亲与一位男子。
母亲曾经是贵族家的侍女,在与家主一夜情之后生下了帕特鲁思。
而这项链,便是帕特鲁思作为私生子的证明。
母亲总是沉浸在自己甜美的梦中,却让年幼的帕特鲁思背负她的梦想而活。
她似乎连想都不去想,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到底要怎么样在照顾病床上的母亲的同时,还要让自己活下去。
每天,母亲都强迫帕特鲁思背负着无法承担的自豪。
而圣城每天都毫不留情地将帕特鲁思的“自豪”给彻底夺走。
第二天一早,帕特鲁思出后门就遭遇了报复。
昨天的那群混混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下了死手。
当他们扬长而去时,满身是血的帕特鲁思倒在雪地之中无法动弹,然而他却觉得这或许还不错。
他不明白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面无表情,而且也不在乎一切。
他只是想要活的轻松一点罢了。
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帕特鲁思也逐渐选择了放弃。
直到他的耳边传来一阵车轮声。
当他虚弱地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他看见了一个白发女孩正在雪地里注视着自己。
仅仅一眼,帕特鲁思便看出这个女孩是贵族。
与他这种冒牌货不一样,对方是货真价实的贵族。
低头注视着他的,是一位从头到脚无可挑剔,一眼望去完美无瑕的贵族千金大小姐。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大小姐手中,居然抱着一只脏兮兮、破烂不堪的玩具熊。
“好奇怪的玩具熊啊...”
帕特鲁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被那玩具熊所吸引,并下意识地去评价它。
然而这个评价也让面前的大小姐十分不悦。
她愤怒地走上前,一脚踩在帕特鲁思头上,并大骂帕特鲁思是“无礼的家伙”。
可奇怪的是,做完这一切后,她突然向身后的管家与车夫下达了命令。
“今天不去参加圣餐会了,那这个男孩搬上马车,带他回家。”
回到家中后,佣人们将帕特鲁思放在了床上,随即,大小姐下令让所有人出去,自己亲自照顾帕特鲁思。
这种行为在帕特鲁思看来,就是善心大发的千金大小姐,在路上捡了一只受伤的小狗罢了。
然而让帕特鲁思没有想到的是,在大小姐帮自己擦干身体后,她突然用极其严肃的语气提出了要求。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已经变成独属于我的东西了!赶紧发誓对我效忠!”
看着大小姐那双碧蓝色眼睛中闪烁着的认真的光芒,帕特鲁思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过魔幻了。
但托大小姐的福,帕特鲁思得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终于不用再到处奔波。
对方不仅支付薪水,还提供吃住,并给了他安家费,让他能请人回去照顾生病的母亲。
当他回家将这件事情汇报给母亲时,他居然感到无比地放松。
在他看来,自己总算可以从这个阴郁的“怪物”身旁解脱了。
当帕特鲁思提到自己要去贵族家工作时,母亲立刻询问对方的名字是什么。
然而由于帕特鲁思走的匆忙,忘了询问。
而母亲接下来的话,让帕特鲁思的心里感到非常不适。
“这可是接触贵族社会的大好机会,你必须要好好表现,不要丢脸!”
......
罗德里格家族的财力,在整个大陆都可以说是首屈一指。
甚至曾有人说过,他们的财富要远超异国的国家预算。
大陆上每个国家的王室都有他们的亲戚。
就算是在神明坐镇的圣城,他们也拥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这个家族,可谓是名门中的名门。
但在当时,年幼的帕特鲁思并不太能理解这些事情。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句话来自大小姐。
“从今天开始,你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格温·罗德里格,你要做的,就是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
虽然帕特鲁思觉得这位新主人多多少少有些无理取闹的要求。
但至少他还是能够忍受的。
比起从前的生活,帕特鲁思只感觉到了无比的轻松。
然而看着他每天都被格温小姐折腾地伤痕累累。
其他佣人对他心生怜悯。
他们一边为帕特鲁思上药,一边为他讲述一些外人不曾得知的“禁忌”。
在他们口中,格温小姐之前所有的佣人都因为无法忍受她的性格而选择逃离。
有的人甚至被格温小姐点燃了衣服,最后导致全身大面积烧伤。
所以佣人们都提醒帕特鲁思要小心,千万不能惹格温小姐生气。
然而在帕特鲁思看来,格温小姐这位小小“暴君”,她只是在故意装出那副模样。
她的目的似乎是让所有人对自己感到害怕,从而不断疏远自己。
而格温小姐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帕特鲁思觉得是很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