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流浪少年到机枪连长。加入庙道会,由庙道徒登上神坛。深夜绪博,挟砚来的女人拉杆发连。路过亳州,想起当年四十军棍之辱。团长任上的政变,逃亡山东。拜谒张宗昌,由旅长至师长。南口兵败冯玉祥,由师长到军长。惊险的人生之旅,神奇的军阀发连史。
光绪十五年(1889年)正月,大清王朝的王公贵族,正在紫禁城恭贺光绪皇帝的大婚盛典。宫内宫外,红灯高悬,彩绸飘舞。整个古城北京,家家张灯结彩,人人穿红戴绿,一派喜气洋洋和热闹欢腾的气氛。
正当举国上下为当朝皇帝的大婚奔走相告时,在河南省永城县西杨楼村的一间四面透风的土屋里,一个婴儿降生了。这个婴儿就是几十年后家喻户晓的盗陵将军孙殿英。
永城位于河南省最东部,和安徽省毗邻,地处淮河支流涡河、沱河两条河流的上游,西南紧邻安徽省的亳州,是一个极其贫瘠易涝的苦地方。孙殿英的父母原住在永城县小马牧集孙庄,因家境贫寒,就搬到西杨楼村,依靠他岳父母家的二亩薄地苦度余生。也正是在这段日子里,孙殿英降生了。
面对这个婴儿的降生,几乎所有的村民都未当作一回事,只以为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位苦命的生灵而已。只是忽然有一天,一个云游四方的算卦先生来到西杨楼村,围着孙殿英外祖母家的房前屋后转了几圈,声言自己看到一团黑雾笼罩了整个房舍,房舍之中有几道金光咏味上蹿,由此断定必有黑龙降生于此。孙殿英的外祖母本是个极爱装神弄鬼的老婆子,听到风声,急忙将算卦先生请于家中饭菜伺候,意在打听这个新生婴儿的吉凶祸福。只见这先生长衫掩体,白发飘洒,面色红润,眼神清爽,确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在酒足饭饱之后,让人将孙殿英抱出屋来当面相看。老先生手捧茶碗,对着婴儿的面部端详一番,示意抱回,然后坐在凳子上神情严肃,一言不发。
孙殿英的外祖母及前来瞧热闹的本姓亲族长辈,望着老先生肃穆的表情,有些恐慌地问:“先生看孩子的命相咋样?”“恭喜老大姐,此子前途无量,以老朽之见,此子日后从文可官至督抚,为武可做将军,经商可聚百万资财。”老先生不慌不忙,胸有成竹地答。
周围的人听罢喜不自禁,孙殿英的外祖母半信半疑地说:“甭说当什么督抚、将军,发财百万了,只婴这小子日后能挣个温饱,娶上个媳妇就中。”
众人大笑,老先生依然面带严肃地说道:“老姐姐甭疑,老夫说的话30年后可以应验。”
孙殿英的外祖母不再表示怀疑,又问道:“先生此前跟人说这孩子是什么黑龙转世,是福是祸?”
“只是这条黑龙尚未成就最终的造化,就被它的族类暗害,继而转世投胎于此。因前世的恩怨未得消解,转世后还免不了要新结仇恨。”老先生一席玄而又玄的话,使在场的人无不惊骇。老太婆不禁瞪大了眼睛:“是福是祸?”
“因祸得福:仇恨未了,福星却至。”老先生答。
“这孩子的仇家是怎样的人?”老太婆又问。
“天机不可泄露,仇家之人老夫实不敢言,亦不可言也!”老先生答。
“嗬,有啥不可言,不敢言的,咱这地儿天高皇帝远,怕啥子呢,老先生,您就说个明白吧!”老太婆继续追问。
老先生微微一笑道:“常言卦相中有贵不可言之人,为啥不可言,老姐姐想一想普天之下谁最高贵便可知老夫今日之言矣!”说罢,起身告辞。
众人和孙殿英的外祖母都未反过神来,老先生已经出门,老太婆急忙追将出来恳求道:“烦劳先生给孩子取个名字吧。”老先生停住脚,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条说道:“都在上边了,老姐姐看中不中?”说罢,转身消失于门外的旷野田畴之中。老太婆回屋将纸条展开,只见上而写着:“此子乳名金贵,名殿英,字魁元,意为金殿之上可夺魁元,事业成时,当好自为之。”众人看罢,且惊且喜。只见一年轻的后生顿悟似的大声道:“刚才老先生的话我懂了,天一下最富贵的人是皇帝,富贵到了不可言的时候,就是命中要做皇帝了。这孩子的仇人就是、就是……”众人听到这里,恍然大悟,接着是惊恐万状,面无血色。孙殿英的外祖母上前一把捂住了这个年轻后生的嘴,战战兢兢地喊道:“你这千刀万剐的畜生,难道想沙家灭门不成?”
族人们听罢,如晴天霹雳,一顿乱棍将年轻后生打了个半死,并言明,老先生今日所说的胡言乱语,任何人不得漏出一字半句,倘有违背,族法论处。
自此,老先生的话没人敢于重提,孙殿英外祖母家又风平浪静,并无半点风声传出。只是到了30年后,孙殿英以军长的身份,率部盗掘了清东陵。消息传到河南老家后,那算卦老先生当年的话才又被重新提起,并广泛流传。不过,这时候没有人担心抄家灭门。
不管这算卦先生的话是真是假,孙殿英的出生,在给这个家庭增加了希望与欢乐的同时,也增加了一份忧愁,因为这孙殿英的父亲孙玉林虽说是个农民,但却不愿下死力气耕地种田,整日游手好闲,东游西逛,弄得家中一贫如洗,难以生活。老岳母虽多次提出警告,但孙玉林依然旧习不改,整日偷鸡摸狗,混吃赖账,还不时找碴跟岳母大吵大闹,没用几年,就把年老体衰的岳母活活气死。苏姓家族见孙玉林如此可恶,便在族长的指示下,暗中组织了几个青壮小伙子将孙玉林捉住,狠狠地揍了一番,以示严厉警告。孙玉林不但未听警告,反而暴怒异常,他趁人不注意,找来一把切菜刀,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一个殴打他的壮汉几刀劈死。西杨楼村几天之内出了两条人命,瞬间轰动了四方八镇,孙玉林不久便被官差捉拿,押解县城衙门,后被枭首示众,算是死于非命。
外祖母被父亲气死,父亲被县衙斩首,好端端的一个家只剩孤儿寡母艰难度日了。也许是遗传所致,孙殿英自幼就极其任性顽劣,不听母亲教诲,但母亲却总在心里装着当年那位算卦先生的话,认定了儿子日后即是不能成为巡抚、将军,也必能成就一番事业。正是处于这样一种母爱和侥幸心理,在孙殿英长到7岁的那一年,他的母亲不顾家境贫寒,咬紧牙关东取西求,总算凑了几个钱,将儿子送进本村私塾,拜老儒生张景泰为师读书识字,以求日后出人头地,飞黄腾达。想不到这孙殿英天生顽劣,难以教化,不能自已自己不好好读书识字,反而经常和同学打架斗殴,惹是生非,因此也就不断招致老先生的惩罚。一次,孙殿英又无故向一同学挑衅,并将对方的鼻骨一木棍打断,老先生闻知,狠狠地将他教训了一顿,孙殿英恼羞成怒,同他父亲当年杀人一样。小小年纪的他又选择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把火将学堂烧了个精光,儒生张景泰在一阵呼天抢地的悲号后,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将孙殿英逐出学堂,永不收留。其实老儒生已用不着开除孙殿英,因为学堂已荡然无存,是为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孙殿英短短的读书生涯就这样草草地了结了,自此再也没有进过学堂读书识字。
祸不单行,孙殿英被赶出学堂不久,又不幸染上了天花,因无钱医治,只好听天由命。也算他命不当绝,在连续昏迷了三天三夜之后,终于又睁开了眼睛,从阴界返回了阳间,只是自此那黑黝黝的脸蛋上,落了一脸的麻坑,而后“孙大麻子”的名号便与他紧随一生。
劫后余生的孙殿英母子眼看在西杨楼村搞得灰头土脸,四邻皆恶,感到无法再混将下去,便返回小马牧集孙庄老家,整日靠乞讨拾柴,艰难维生,在这段日子里,母子俩尝尽了人间的辛苦,看够了四邻八舍的白眼冷面。家庭的不幸和生活的艰难。给少年孙殿英带来心灵创伤的同时,也为他塑造了复杂多变的性格。孙殿英长到十三四岁时,因在家闲闷,便经常跑到马牧集镇游荡,并结交了一些顽劣少年,在长期的厮混中,孙殿英凭着自己少年早熟的虎背熊腰和天生的聪明诡诈,逐渐成了这帮浪荡少年的小头目。闲来无事,他们就集聚在一起掷钱赌博。清朝铸钱分两面,一面铸有“康熙通宝”或“乾隆通宝”,称作字,另一面则只铸有两个满文,称作面。赌时需将三枚铜板平放在手心,往下一撒,使铜钱落到下面的硬石板或砖面上,任其颠簸,以事先规定的字与面为输入。这种赌博游戏几乎人人都会,无师即可自通,输赢也全靠运气。但孙殿英却在其中大动脑筋,尽使才智,每当回到家中,便独自拿着几枚铜钱,反复揣摸其轻重与质地,并分别撒在地下,验看每次撒下需要距石板或砖面多高,铜钱落下后需颠几番才能达到预期的设想。经过日夜揣度测试,终于掌握了其中的规律。自此之后,每次聚赌,他要字有字,要面来面,总是十不差一。在这群浪荡少年中,不乏家中有资财者,每当聚赌,孙殿英总是像魔术师一样将对方的钱底得精光,全部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天长日久,浪荡少年们见自己总是屡屡败北,只输不赢,出于自尊和囊中羞涩,渐渐对与孙殿英赌博失去了信心和兴趣。孙殿英窥出了同伴们的心思,他怕这群人都因输光面不再捧场,断了自己的财路,便迅速改变战略战术,每次聚赌都是适可而止,绝不贪多,并时常摆出一副侠义姿态,把赢到手的钱再分给同伴一些,这样,那群浪荡少年怀着既感激又佩服的心情,重又围在孙殿英身边久赌不散了。聪明狡猾的孙殿英正是靠了这点雕虫小技,用赢来的钱孝养母亲。并度过了艰难困苦的少年时代。
孙殿英长到16岁之后,对社会现实已有认识。经过反复权衡,认为自己别无所长,只有靠赌博为业,何况这个职业来钱特别容易。但既想立志以赌为业,就必须精于此术,单凭和几个无赖少年厮混时练就的那点本领,自不能成气候。主意已定,他就托人说情拜当时的赌场名将、禽县的曹洛川为师。曹洛川见孙殿英尽管相貌不佳,但虎背熊腰颇有些男子汉风骨和豪气,交谈中又见他聪明伶俐,非同一般市井小民,很快答应收下为徒。自此之后,孙殿英便跟着曹洛川游荡于豫西许昌、禽县、巩县、洛阳一带,逢集赶集,遇庙逛庙,整日出入赌场,进驻旅店,吃喝玩乐,好不自在。孙殿英既以为徒,每次开赌总是在师傅左右一边服侍,一边精心钻研,揣度其中的奥妙,加之师傅的身教言传,没用几年就学成练就了一手硬功夫,并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一切捣鬼欺人的赌博诡计,全在他的手中大加发挥,如赌场中玩牌九的翻天印、玄股手、拔张、摘张等,押宝使用的活宝盒、螺丝转盒、水银盒等任他纵横开阖,随意使用。尤其是对散子的使用,更是达到了炉火纯青的顶峰境地,要几点就能掷成几点,随心所欲,百无一失。转圈取钱如同探囊取物,保赢不输,赌场的赌徒无不惊骇称奇,以为孙殿英得到了神助。但此时的孙殿英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本领并非神助,而是勤学苦练的结果。事实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副殷子,不分白天黑夜地练习投掷,凭着他的聪明与毅力,久而久之,便可叫殷子像他身上的器官一样听从使唤,很自然地顺从大脑的支配。输钱的人糊里糊涂,而孙殿英却心明如镜。
当孙殿英到了20岁时,觉得自己可以在赌场上呼风唤雨,叱咤风云了,便告别了师傅曹洛川,独自一人到各地闯荡。这一年,正是威名显赫的慈禧太后葬入东陵地宫之时。在以后的岁月里,他靠带来的钱结识了地面上的一些地痞流氓、军警官吏,并时常设宴招待银行经理之类的财神爷,酒足饭饱之后照例要有麻将、牌九等余兴,往往一局终场,成千上万的巨款便滚进了他的腰包。孙殿英并不当守财奴,他用这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来的金钱作为广泛交游、扩充实力的资本。对于这时的孙殿英来说,赌博已不仅仅是单纯的赢钱,更重要的是可成为交际联络、进而加以利用的手段,为这个手段的顺利成功,他常常把带来的钱主动退还给输主,甚至有意识地把牌打输,以博取这些人的欢心。后来的事实证明,孙殿英在官场摸爬滚打,屡扑屡起,与这个手段所起的效果有着直接的关系。多少年后,当孙殿英发迹时,回忆自己青少年时期的赌博生涯,他不无自豪地说:“赌博这玩儿,并不是什么坏事,我可以从赌博中看出每个人的性情,并针对这些人的性情结交了许多朋友,这些朋友帮了我很大的忙,纵然有的不肯帮忙,至少不至于说我的坏话。我是一个粗人,没有真才实学,如果连这点办法都没有,还凭啥混呢!”正因为如此,直到孙殿英当了师长、军长之后,他的办公桌上还时常摆着麻将牌、天九牌和梆子等赌具,就像猎人对于猎枪、烟鬼对于烟枪、侠客对于佩剑一样,形影不离,爱不释手。孙殿英凭着一身赌博的绝技和结交四方朋友的豪情,自认为走遍江湖,无可阻挡了。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22岁那一年的宣阳庙会的聚赌中,却突然遭到警察的围捕,孙殿英银档入狱,一关就是3个多月。在狱中,他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任凭狱卒的折磨和侮辱,往日的豪气与霸气一扫而光。也就是这次入狱,他又意外地结交了同一监号的豫西绿林人物焦文典,这位见多识广的绿林好汉,见孙殿英颇有一番英雄气概,便劝他弃笔从戎——这是孙殿英人生旅途上的一次重大转折。经过对自己碰壁后的深刻反思和焦文典的晓喻开导,孙殿英逐渐认识到,赌博固然可以赢钱发财,吃穿不愁,但毕竟属下九流的雕虫小技,又是历代王朝政权所禁止和为正直之人所不齿的下九流,在官府面前永远低三下四,东躲西藏地过老鼠样的生活。眼下正逢乱世,整个中国已是四分五裂,朝廷无力治国平天下,各路军阀正磨刀霍霍,饮马四野,大有问鼎中原之势。这样的年景,必须当兵、带兵,掌握枪杆子,只要有了枪杆子,就有了地盘,有了地盘就可以任意纵横驰骋,建功立业,为所欲为,到那时就没人能奈何得了了。对于焦文典的话,孙殿英深以为然,一个全新的更具诱惑力的世界豁然向他敞开了大门,他恨不得一步踏进去,看个究竟、尝个新鲜,痛痛快快过一把真正的人的生活。当他走出监狱后,暂时放弃了苦心精修的赌博术,四处寻找当兵的机会。不久,经人介绍,他到河南毅军统领姜桂题部队当了一名普通士兵。这毅军原为一个叫宋庆的人所创,属慈禧皇太后的嫡系部队,曾被大清王朝赐号“毅勇巴图鲁”,意为英勇无敌,简称为毅军。这支英勇善战、声名远播的部队,曾于1900年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时,受命护驾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西幸”长安。《辛丑条约》签订之后,李鸿章又命袁世凯派姜桂题率兵到河南弹压地面,迎接慈禧、光绪奎驾回京。从这一送一接中,可以看到这支部队在朝廷中具有其他部队无法与之匹敌的分量和位置。孙殿英正是深慕毅军的强大声望,才托人求情来此当兵的。
但是,未过多久,孙殿英就觉得这支训练有素的部队与自己的脾性格格不入,由于嗜赌成性,只要一天不赌,他心里就像抽鸦片的人断了鸦片一样难以忍受。于是,他索性瞒着长官,不时地找几个士兵偷偷地赌上几把,以过赌瘾。他知道这支部队纪律严明,是不许赌博和吸食鸦片品的,开始时还有所收敛,但时间一长,也就渐渐麻痹放肆起来,有几次竟公开聚众赌博。这一不同寻常的举动,终于被毅军统领姜桂题得知,并立即下令将孙殿英捕获,按军纪狠狠打了40军棍。孙殿英初出茅庐就遭此责打羞辱,心中悲愤不平,一气之下开了小差,跑到豫西各县,又过起了原来那游荡不定,住无定所的赌博生活。就在这不断地游荡中,孙殿英又从黑道朋友那里学了一手发财本领,那就是制毒和贩毒。当时中国有不少的人在吸食鸦片或“金丹”一类的毒品,制毒、贩毒是一项颇具暴利的行当。孙殿英将本领学到手后,便悄悄地用赌博赢来的钱,投入到制造“金丹”和贩卖鸦片的生意上来,并很快获得了极大的利润。
随着社会的日渐混乱和自己年龄的增长,孙殿英越来越感到枪杆子的重要,当年那个绿林好汉焦文典的忠告又在耳边回响。为了牟取更大的暴利,就必须依靠枪杆子取得权势,只要有了权势,不管是赌博还是制毒、贩毒,都不必提心吊胆,整日为性命担忧。想到这里,他决定再度迈进军营,以图日后的飞黄腾达。由于他在贩运毒品中结识了河南省陆军第一混成团团长兼豫西镇守使丁香玲部的官佐,通过这位官佐的介绍,他很快入丁香玲部当了一名小副官。这陆军混成团属地方军队,自比不得当年的毅军,而丁香玲乃一典型的地方军阀,属贪财忘义之辈,更无法和毅军统领姜桂题相提并论。加之这时清朝皇帝溥仪已宣布退位,民国的怪胎诞生,政权归军阀首领袁世凯控制,天下已呈军阀割据,各自为政又相互残杀之势,孙殿英瞅准了这个天下大乱的机会,在揣摸到了丁香玲贪财好色的性格的同时,便串通官佐一起向丁香玲献计,以筹备军饷的幌子提出制毒、贩毒一事。丁香玲一听有钱可赚,有财可发,当即批准,并让孙殿英全盘负责制造和贩运事务。孙殿英领了“圣旨”,自是大显身手,率领一伙兵痞打着丁香玲的旗号,先后到陕西、河南、安徽等地贩卖制造毒品,并很快打开了局面。在此期间,孙殿英又结识了豫西悍匪首领张访,陕州警察局警长吉星照等黑白两道的首要人物,从而一路畅行无阻,生意越做越大,路子越拓越宽,除豫、陕、皖三地外,汉口、连云港、大连等地的水路码头,也成了他销售毒品的地盘。为了区别于其他贩毒团伙的毒品,创出自己的名牌以质量取胜,孙殿英竟费尽心思,凭着自己特有的聪明,制出了一种别具特色的海洛因“红丸”,并用白布袋包装,袋上印着绿色飞鹰商标,名曰“靛英牌”。这种毒品由于劲大力足,价格适当。很受买主欢迎。每次制出,很快便销售一空。为了牟取更大的暴利,孙殿英又开动脑筋,使用诡计,制造了一大批假货,从毒品的颜色到包装与真品外观一模一样,只是商标上印的飞鹰眼睛是闭的,而真货包装的商标上鹰眼是睁开的,这个小小的差异很难使人留意和辨别,孙殿英正是凭着这一点给自己留出了宽阔的退路。当假货销出后,吃亏上当的买主纷纷找上门来要讨个说法。孙殿英先是故作惊讶,矢口否认,待买主们拿出假货物证,他看了看,又装出极为愤怒的样子,大骂有人故意毁坏“靛英”的名牌,竟借用飞鹰的商标来伪造货物,冒充名牌。但只要仔细察看,就不难发现破绽,这个破绽就是假货商标上的鹰眼是闭着的,而真货商标上的鹰眼是睁开的。说着从库里拿出真品相互对照,果然一睁一闭,真假分明,买主们只好自认倒霉,悻悻而去。孙殿英略施小计,白花花十几万大洋便进了腰包。丁香玲见孙殿英如此聪明能干,倍加欣赏,很快将其提升为排长,接着又晋升为机枪连长。孙殿英在丁香玲部由一名小小的副官,成了颇具实力的机枪连长,当年在豫西结交的一些赌徒酒友。闻讯纷纷来投,孙殿英来者不拒,热情接待,想走的给钱给物,想留的编入机枪连当兵,大多数来投者都愿留下跟这位“麻哥”共图大业。孙殿英凭借手中雄厚的资财和与各种实力人物的关系,居然成了豫西一名显赫的人物。这一年孙殿英33岁。
孙殿英当了机枪连长,有人有枪,有钱有势,制毒贩毒更是如虎添翼,北起大连,南到宁沪,西至陕甘,水旱两路,到处都有他的据点和销售场所,并有当地实力人物保驾护航,只要出示孙殿英的名片,毒品一路通行无阻。后来孙殿英成为盘踞一方的小军阀,仍经营毒品生意作为牟取暴利的绝活,并且鸟枪换炮,不论是做原料的鸦片,还是制成的“白面”“金丹”“三两三”“机器炮”等各种烈性毒品,全由专业化工厂生产,由武装士兵押送,往来于山西、河南、北平、天津、上海等地。由于他制造的毒品烈性十足,对人体的危害极大,许多吸食过这些毒品的人,很快成为残废,更多的是沦为坑蒙拐骗、偷盗抢劫杀人越货的罪人,本来就混乱一团的社会治安状况,由于毒品的渗入。犯罪者猛增,社会秩序更加混乱不堪。在这种态势下,当时主持河南等地军政大权的军阀吴佩孚,于1922年秋曾严令缉捕制毒犯孙殿英,希冀以此堵塞毒品来源。但孙殿英早已今非昔比,他已羽翼渐丰,手眼通天,经过层层或明或暗的关系,他将自己保护匿藏起来,一代枭雄吴佩孚也对这个小小的连长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