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陈烈眼前这艘楼船,其高十余丈,体势高大。
更直观的感受就是差不多后世七八层楼那么高。
上面有三个楼层,第一层叫“庐”,像似庐舍;第二层叫“飞庐”,因重在庐上之故”;而第三层,又在“飞庐”上,于中候望之如鸟雀之警示,所以叫“爵(雀)室”。
庐、飞庐、雀室,这三层每层都有防御敌人弓箭矢石进攻的女墙,女墙上开有射击的窗口。
为了防御敌人的刀枪火攻,其上还蒙有皮革等物。陈烈眼前这艘楼船只剩下些皮革残条。
也不知被何人割走了。
看看,到处都充斥着一股没落帝国的腐朽气。
但像这样的庞然大物,妥妥的海上巨物,能傲世这时代世界上的任何船支。
单论基础技术足以领先同时代欧洲几个台阶。
例如摇橹,中国橹的划水速度,远远超过同时代欧洲船用的桨。又比如转弯用的舵。中国舵的灵活性,更比欧洲人的侧桨强得多。还有驱动的风帆,汉朝开始用四帆战船时,欧洲还仅仅只用单帆。
船体的优势更是碾压:秦汉以来多采用矩形平底船体,且有铁钉拼接。牢固性和容量都是更强。
陈烈兴起,登上了上去,环视四周,一时雄心激荡,赞声连连。
他毫无兴趣去弄明白这艘楼船为何在此,反正现在落入他手中了。
看来,得物色物色这方面的人才,组建一支舟师了。
到时候,这勃、黄之间岂不任由他驰骋!
这个时代水军的远航能力,已经非常强大。
汉武帝派名将杨仆以“楼船将军”身份先后三次远征——“破南越”“破东越”“击朝鲜”。
甚至更往前,还有越王勾践将都城从会稽牵至琅邪,便是乘楼船沿海岸北上。
当然一支舟师除了楼船,还得有戈船、下濑船、冒突、先登、朦冲、赤马舟和斥候等。作战时,相互配合。
这非一朝一夕的事情,先物色人罢!
陈烈下了船,飞马回了不其,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
四月初七,陈烈再次率兵踏上征途。
以徐冈为不其督,率本部及十屯辅兵守不其城。
前段时日,从三十二屯辅兵中再次精简,整编为二十屯辅兵,其中十屯便留不其。
而另十屯以新晋营将的孙鹳儿为统兵将领,营号:辅兵左营。
而王仲领的十屯辅兵则是辅兵前营。
随陈烈出征的有中、左、右、后四营战兵二十一屯,亲卫营二屯,少年营一屯,外加骑卒一屯。
打下不其后,陈烈收容战马,选拔骑卒,到现在凑足了百骑。
还有柳三工匠营五百人。
这样一来兵力共计四十屯。
此外,刘井则带二千辎兵负责粮草转运,这还是有墨水水运之便。
而此次的出兵目标,正是皋虞县,现在也可叫皋虞乡。
皋虞,建城史久远,在前汉武帝元封元年五月,封胶东康王子建为皋虞侯。
后国除,为县。至本朝又废除,并入不其城。
但此地不像柜县那样城小民寡。不仅地富民多,还是一处战略要地。
至少对乞活军来说是这样。因为拿下此地后,便可拱卫不其侧翼,增加战略纵深。
皋者,近水之高地也;虞者,古代掌管山泽的官吏。前傍水,后依山,故曰“皋虞”。
此地南可观黄海,北有前崮山,层峦耸翠,山峰排列呈围拱之势。
“虎帅,皋虞地理位置极佳,我军拿下此地后,便可将其打造为抵御东莱郡兵的前沿要塞。”
阎勃策马于陈烈之侧,指着远处的皋虞城。
“阎公所言甚是。”陈烈颔首,又带有期待的眼神问道:“阎公,可有破城之法?”
“我军如何拿下不其城,这么长时间了,皋虞定知,必然严加防范我军细作,潜入皋虞的士卒能发挥出几分作用,勃不敢言。”
阎勃将缰绳换了一手,继续道:“城中有略知兵之人,还知晓守城当守野之法,但以勃观之,其城北所立营垒不足为虑,可一鼓而定。”
“也正因此,我们可缓攻其营,看能诱其中遣兵救援否!”
“若其不出,我们再强攻罢!”陈烈显然听明白了,接道。
四月初十,乞活军立营垒于皋虞十五里处。
四月十一,陈烈一边令柳三率工匠营打造攻城器械。
另一边派孙鹳儿率辅兵左营攻皋虞城北三里外的别营。
攻城半日,不克。
第二日,再攻,差一点攻破营门,但依旧不克。
第三日,战鼓再起。皋虞北城楼,有数人正望着近二十个小方块慢慢向别营逼近。
“啬夫,看来贼军今日加大了进攻别营的兵力,看来是想一口吞下了,别营昨日险些沦陷,今日我们不可再坐以待毙了!”
说话这人是皋虞游缴,颇有勇力,也是本地豪强。
而被他唤作“啬夫”的人便是皋虞乡啬夫——王泰。
皋虞王氏,大有来头。
其祖上出过前汉名臣王吉。此公以郡吏举荐孝廉入仕,累官至博士、谏大夫。乃是当时明经大儒,一身正气,以直言敢谏称于当世。
最出名的莫过于出任昌邑国中尉时,规劝昌邑王刘贺时所写的《谏昌邑王》一文。
这刘贺便是著名的“二十七日天子”,也是“响彻”后世考古界的“海昏侯”。
王吉也因为此前对刘贺有劝戒之举,在朝廷追责时,幸得免死。
王吉一生秉持清正廉洁的持家之风,恪守“临财莫过乎让”的家规祖训。其子其王骏、其孙王崇,皆清廉为官。
其家后徙临沂都乡南仁里,后出了一个妇孺皆知的人物——书圣王羲之。
而王泰便是王吉皋虞族人中的一脉。
乃是如今皋虞第一大姓。
也因陈烈在不其分田之举,让皋虞各大姓不得不联合起来坚决抵抗。
各家相互盟誓,各出部曲,推举王泰为盟主,坚守皋虞。
而立别营于城外,正是游缴刘乘建议的。
王泰也早看出来了,而且他还看出了一些门道。
这贼军不像传言中那般凶悍啊!
别营只有二百部曲,千余人攻了两日未果。
他后一想也想通了,这贼军大多是裹挟的饥民,而不其也是诈取的。
他到此时还为不其各姓感到惋惜,同时也对其嗤之以鼻。
贼人何时能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