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家的床很柔软

夜晚,逼仄的出租屋里。

谢美蓝在进来之前,同往常一样,先叹一口气。见丈夫在煮书,便好奇的问了一句。

沈磊解释道:“我接了个修复档案的活,先拿这旧书练练手,煮过之后把它们分离开来,然后蒸干水分……”

谢美蓝无心再听,钻进卧室里,脱下呢子大衣。

“老婆,你有没有觉得,有那么点我在故宫修文物的意思?”

“嗤~人家修的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你这算什么呀?”

“这世上不能什么东西都用金钱来衡量,就拿档案来说,它有文献价值、历史价值,还有思想价值……”

沈磊叭叭说个没完,讲话兴趣越来越浓。

谢美蓝很反感他这种清高,实在是听不下去,只好生硬打断。

“多给你钱吗?”

“不给呀,但你不觉得很有意义吗?”

沈磊是矛盾的,说他不在乎钱,他抠门,说他在乎钱吧,他讲价值和意义。

正常抠门儿,都是努力挣钱,努力攒钱的那种偏执,或者是懒汉那种抠门。

叮铃铃……

谢美蓝拿起手机,见电话是段德打来的,立即选择接听。

“姐,救命,呕哕~”

“小德子,你怎么了?”

“喝醉了,谈业务的时候被一个老娘们给欺负,我就跑了出来。”

“那你现在在哪呀?”谢美蓝很焦急,说话的声音很大。

“嘉里中心…全季酒店…两百米外。”

“你身边有人吗?喂,说话啊?”

谢美蓝没有得到回应,重新穿好呢子大衣,匆匆忙忙往外跑。

“老婆,你表弟怎么了,我骑车跟你一起去吧?”沈磊皱着眉头,觉得刚认识的表弟太不省心了。

“不用。”

谢美蓝抓起包包夺门而出,一口气跑到马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催促司机开快点,心急火燎的赶往全季酒店。

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四处寻找着,却没有发现段德,手机能打通,但始终没人接。

情不自禁的往坏处想,把自己吓得花容失色,情急之下沿着道路奔跑寻找,并大声呼唤名字。

扭头之间,隐隐约约看见草丛里躺着一个人影,还能听到手机铃声,总算松了口气。

打开手机电筒,跨越花坛缓缓靠近,只见段德躺在草地上四仰八叉,旁边还有一堆呕吐物。

“小德子……你醒醒!”

“姐,你来了?”

段德只是头昏走不稳路,吐完之后意识很清醒。

“起来吧!”谢美蓝没有任何不耐烦,蹲下来扶他一把。

“姐,他们欺负我!”

段德借着酒劲,抱着谢美蓝的一条手臂,把她拽倒在自己怀里,惹来一声惊呼,闻着淡淡香味,心里十分平静。

“你放手啊,脏死了!”

“让我抱抱,抱着你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哎呀~你别闹了,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谢美蓝努力挣扎着,扭了好一阵子才得以脱身,站起来的时候,脸蛋变得红扑扑。

“好香!”段德傻乎乎的乐呵着,摇摇晃晃起身,走路东倒西歪。

“你慢点。”谢美蓝看了两眼,终究还是不忍心,扛起他的一条手臂。

“他们欺负我,喝酒一挑二,但是我没输,只是没有拿到合同。”

“好好好,你厉害,合同没了就没了,你家在哪儿呀?”

………

谢美蓝安顿段德睡下,开始参观这套房子,欧式轻奢风,给她的感觉是温暖、轻松、愉悦,充满生活气息。

两个米色主卧,温馨美观,家具结合全透明玻璃的卫生间,让整体更大更时尚,而且还有贵妃浴缸。

“如果两个人住,洗澡的时候,玻璃全透明……”

想到这一点,俏脸不禁泛红,内心深处竟然觉得很浪漫。

就在这时,沈磊打电话进来,让谢美蓝晴转乌云。

“喂,老婆,你什么时候回家啊?”

“我…”

段德突然大喊:“医生,我头好痛啊!”

“我还在医院呢,你先睡吧。”

“你那个表弟真是不省心啊,要不明天你请个假吧?”

“行,我知道了。”

谢美蓝挂断电话,转身便被悄悄站在自己身后的段德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

“姐,我饿了!”

“呃~我给你点外卖?”

“不用,我会做。”

妇女之友不仅会做饭,按摩手法也很专业,因为段德他爸是个老中医。

大步走进厨房,抓一把大米放进砂锅,用清水淘洗干净,开始熬粥。

从冰箱拿出一块瘦肉,先切成片,加点盐加点姜,再剁成肉末,切点葱花等待备用。

谢美蓝一直站在边上观望,生怕他酒没醒切到手。

“你以前都是自己做饭吗?”

“对啊,不然谁做给我吃?”

“好吧,你以后少喝点酒,什么年纪该做什么事儿,别再傻乎乎的猛喝。”

“好的。”段德乐呵呵地回答。

谢美蓝娇嗔道:“傻笑什么呀?”

“有人关心我了呀,这对我来说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嗯嗯!”

“姐,今晚住我这儿呗,卧室有卫生间,夜里你只要把门锁死,就会很安全。”

段德这句话,乍一听像个直男,其实有种挑逗的意思。

“嗯~确实要防你这个家伙!”

谢美蓝莫名其妙的接招了,然后又露出窘迫的模样。

“好啊你,竟然敢调戏姐。”

“没有没有,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我主要是担心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以防万一嘛!”

“越说越离谱,不理你了,我先睡了,明天还要上班。”

“好嘞,晚安!”

段德见她有些羞羞答答,内心那股小火苗在噌噌噌的壮大。

系统安排1000万的房子,放在帝都很普通,家具却相当上档次,感觉它在玩阳谋,希望体验官能够努力奋斗,当个房奴。

谢美蓝走进卧室,关门上锁,试着躺在大床上,顿觉安全感、包裹感、承托感来袭,透气保温还柔软,像漂浮在云中,又不用担心会掉下去的感觉。

迷恋地躺了一会儿,偏着脑袋望着贵妃浴缸,便再也忍不住了,因为平常洗个淋浴都要缩手缩脚。

随后褪去衣服,滑进浴缸,泡着舒舒服服的热水澡,面对的不是四面墙,而是开阔的卧室,和窗外的霓虹以及星空。

谢美蓝享受了一次绝妙的沐浴体验,感觉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解放,没有任何枷锁。

望着窗外的一方天空,原来可以想很多、很远。

比如让她羡慕的全职太太沈琳,此时穿着5000块的纯羊绒衣,8000块的半身长裙,戴着6万块的大钻戒,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训斥丈夫。

“咱们是不是说好了家里有大宗开销,就要两个人商量同意,五十万是小数目吗?”

“不是,但是我打过招呼了。”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反正家里钱都是你挣的,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一个家庭主妇有什么话语权呢?”

“我怎么会这么想呢,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那伟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妻子看,然后低着头绞尽脑汁组织语言。

“家庭妇女怎么了?法律文明规定,婚后财产属于夫妻共有。你要是实在不同意,你就说,老公,这车我不要,我明天就把它退了。”

沈琳偏着头说道:“老公,这车我不要。”

“行!”那伟委屈得快要哭了,抿了抿嘴,努力平复心情,好声说道:“琳琳,你想你20多岁的时候咱们吃苦,30多岁苦哈哈,现在40多岁了,咱也该享受了吧?”

“你也知道40多了啊?你知道家里有多少存款吗?你知道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吗?你知道你老婆没有工作吗?你一点危机感都没有啊?”

沈琳此刻属于哄不好的那种,连眼圈都急红了。

“我为什么要有危机感呢?”那伟提高声音,终于拿出一家之主应有的气势,掐着手指细数。

“家里头没有大开销;两边父母身体硬朗;咱们这房子买得早,刨去公积金,一个月才还4000块;千万期权手里头攥着,我换个车叫事儿吗?”

沈琳眨了眨眼,丈夫迸发出来的那股自信,让她稍稍安心。

“而且我本心说,我急着非要现在换这辆车,很大的原因是因为你。我想让你周末回老家办酒席的时候,能开着这辆车回去,你有面子,爸爸妈妈有面子,全家都有面子。”

爱慕虚荣是女人天生的弱点,沈琳被狠狠拿捏,只剩下嘴巴在倔犟。“这项链拿去退了,太贵了我不配。”

那伟缓缓靠近媳妇,把她轻轻搂在怀里,贴着脸颊窃窃私语。

“……我给你花钱,从来不心疼!”

“少来这套!”

半推半就,夫妻俩抱在一起,所有的负面情绪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幸福和甜蜜。

虽然谢美蓝看不到这一幕,但是这种妯娌间的差距,早已经深有体会。

躺在柔软的大床,盖着轻盈、暖和而又亲肤的真丝棉被,她不想计较谁对谁错,想要换一种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