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祥神器

在荻花洲西侧，湖中小岛上的小屋中，拜恩正将那杆被保养地如晨星般熠熠生辉的长枪放置于锻炉之上，手边是他费劲千辛万苦，在这片大地上所能找到的一切珍稀矿物。

面前熔炉中熊熊燃起的紫炎也并非寻常炉火，而是同时混杂着星力与业火的独特，不仅温度奇高，还蕴含着一丝因果规律与星辰的变幻莫测。

还记得临别之时，影曾对拜恩说，赠予他的长枪仅仅只是雏形，日后将会变成何种模样，得依靠他自己去打磨精炼。

这话在影的口中是否为自谦之词不得而知，而若以拜恩对兵器的见解来说的话，即便长枪尚且是胚胎之形，但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之前所见到的一切凡间兵器。

两日一夜，影以凡人无法企及的专注之心，经由千万次始终如一的捶打塑形，又融入自己的全部心神技艺，方才使得长枪有资格被她纳入“礼物”的范畴。

若真要较真分级的话，长枪已经有资格被列入天下有名的神器之列了。至少回到当日稻妻终战之时，若是拜恩以它击出因果超越，它大概是能够承受下来的。

这三年来，由于碎片的下落迟迟未定，而胸中水晶又找不到研究方向的突破，拜恩这来除了玩乐性质的炼金造物外，几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锻器一道上。

即便还远不如影那般已臻化境，但拜恩自觉已至短期天赋的极限，也是时候该亲自动手了将其化作成品了。

脑中回想起影所教导的知识，在正式上手之前，锻器者先得「自问」。

——实际上交付与他人的兵器，既要考量到持有者的独有习惯，也要顺应锻造者的个人风格，才能算得上合格的产物。

这次拜恩是为自己打造武器，才得以省略掉诸多麻烦的步骤，只需将自己的特性与心神投入其中即可。

“有人在破阵？”

正当拜恩的准备工序刚刚完成，就从与意识相连的诸多幻阵核心中得到了这一信息。但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多想，继续把所有心思放在眼前的锻造一事上。

毕竟按那人的破解速度，即便一个月后也未必能来到这座岛上。

之后，拜恩尝试了许久，才勉强摸到了冥想时的空灵境界，随着他的目光逐渐专注而深邃，手中的锻锤扬起又砸下，屋内的敲打声并不会刺耳到让人心生厌恶，反而形成一种奇妙的旋律，仿佛暗合了某种的天地之理。

此时此刻，在荻花洲的归终还在为了破解诸多的幻阵而绞尽脑汁。

但与拜恩的设想不同，她的速度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即便设下的诸多阵法以重重叠加的形式，几何倍地增幅了破解的难度，她仍能无数变化之中洞悉到彼此共通之处。

如今归终的好胜心被彻底激了出来。对她来说，此行已经不再是拜访仙人这么简单的事了，而是自己对自己的一种考验。

总而言之，时间怎么都还有多，她要死磕在这里了。

如此一来，转眼便是三日之后。

“不对......应该是这样。”

归终在一处河岸边沉吟许久。随着脑中灵光一现，她的衣袖挥起，将一颗石子轻柔地打在面前空无一物的虚空之中，那里的空间竟真如碎裂的玻璃般，生出了无数道形若蛛网般的裂隙。

“不愧是我！”

见此情形，归终又急忙从袖中飞出一颗石子，将那摇摇欲坠的一片空间彻底击溃，终于展露出幻境之后，那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中的一座孑然小岛。

如此大敌，生平罕见，归终自然是要十分得意地叉腰大笑一声。直到她乘着一叶方舟，迫不及待地渡过了湖泊，来到中心处的小岛上后，那份笑容就此凝固在了她的脸上。

“这仙人是不是有什么疑心病，居然在自己住的地方也要设阵吗！”

幸好拜恩此时无心注意外界，在那座石屋中，铮铮作响的敲击声还未断绝。

假若循声望去，便会发现他的样貌只能用憔悴至极来作形容。

如今拜恩俊俏面容已然风度不复。不仅眼眶深陷、唇色惨白，深蓝的双眸之中血丝密布，而且长时间的维持紫炎生成还使得神力亏空见底，身体状态就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倒下的感觉。

但与之相对的，唯独他手中锻锤不曾停止，依旧在遵循着主人的意志，重复那永不改变的动作。

所谓心神融入，就是这般耗神耗力的技巧。

通常而言，品质越是卓越的兵器，就越是需要倾注更多心血。故而在传说中，有些锻造者们会在佳作已成之际一命呜呼，也是这个道理。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又是三天，归终得以将生成迷雾的机关与阵法全部破除，方才找到了那座不起眼的石屋。

明明听到里面有敲打的动静传来，她敲门数次也未曾有人回应。出于礼貌问题，归终还是没有选择直接推门而入。

话又说来，这座房屋的窗子可是自己敞开的，既然如此，看上一眼也不过分吧？

少女这般想着，蹑手蹑脚潜到窗边，偷摸地伸出了半个脑袋向屋里看去。

只见杂乱道如同仓库的房间内，一个好似僵尸的男人正右手持着完全变形损毁的锻锤，十分机械地在不断砸击着已不再燃火的锻炉。

而他的左手则死死地握着一杆通体有如星河般深邃靛蓝的长枪。待到归终再定睛看去，枪尖上还隐约流转着一抹诡异妖艳的赤色光晕，她仅仅是凝视了一瞬，就宛若在耳畔边听到了亿万冤魂的恶毒诅咒之音，不祥程度令人咋舌。

“糟了！”

这下归终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之分了，她当即冲进屋内，将那僵尸男人手上的长枪一把夺过扔开，随后就把他强行按倒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