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乱世人贱不如狗

淞沪的战事规模越打越大，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援军络绎不绝。

部队终于接到了新的命令，赶往张华浜火车站与522团会合。

张华浜火车站位于宝山南边，紧挨着黄浦江。

如果从后世买房投资的角度，这种区域绝对是好地段！

适合搞江景房，将来升值空间极大，若是来这里旅游，也能别有一番风味，可以重拾好心情。

但在1937年的淞沪来说，它的位置可就不太好，甚至十分糟糕。

因为这里离黄浦江太近，就算离长江入海口也不远，在这个区域是可以直接被鬼子的大口径舰炮覆盖的。

老焉是亲身体会过舰炮的厉害，因此觉得这就是一处绝地，要是在这里布防，不用两个小时，这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的521团就会彻底垮掉。

但自己肯定是没那个资格去提意见建议的。

所以他一到火车站就开始琢磨怎么能有效隐蔽自己的弟兄们，万一鬼子的炮火来袭，最大限度的让弟兄们活下来。

不过这个火车站早就被鬼子炸烂了，作为淞沪铁路运输的重要枢纽，这里承受的空袭和炮击绝对不少。

里面一片废墟，老焉寻思半天，竟没有找到适合大家落脚的地方。

路边还有不少被临时堆积起来的尸堆，因为天气热，已经臭气熏天，表面爬满了蛆，白花花的一片，远处看过来还以为是堆砌起来的大米堆，走近一看才发现宛如人间炼狱。

这些应该都是前不久逃难到这里，想要坐火车离开的老百姓，结果就这么死在了鬼子的炮火下，因为无暇收拾，只能先随意的堆砌在路边，当老焉他们经过的时候，还是有些膈应的。

那些新兵就更够呛了，直接就在路边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

老焉只能让人给他们递点水过去，帮着他们拍拍后背，也就仅此了。

他们没有汽油也没有足够的柴火去焚烧这些尸体，再说就算有，你烧的过来么？

这都是小鬼子造的孽！

“排长，这里有情况。”

大头也是排里的新兵，因为头大，所以外号叫大头，反而真正的名字没有人记得住了。

“怎么了？”

听到有情况，还以为发现了鬼子的渗透部队或者汉奸呢。

鬼子这方面很厉害，加上带路的汉奸也不少，国军在这方面吃了不小的亏。

老焉立刻提起了精神，把手里的花机关枪提了起来。

到了87师，装备明显上了个档次，连MP18冲锋枪都端上了，老焉的枪法本来就不怎么样，他觉得还是这种冲锋枪最适合自己，反正横竖就是一梭子子弹出去，打不打的中完全凭天意。

王大锤等人也是好奇，都端了枪跟过去看看。

这是火车站后面的一个废弃小破屋，隔了老远，就闻到了一大股臭味，老焉心里一阵紧张，娘的，不会又是个尸堆吧？

这大头又不愿意说什么，不过眼睛里却是含着泪花。

靠近一看，老焉自认也算是到战场上后见惯了惨相，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屋里有两具尸体，好像已经死了有几天。

两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居然在这里吃死人身上爬下来的蛆虫，那场面真是惨绝人寰。

“你们两个在干啥？”

老焉怒不可遏，因为他打小就有死者为大的习俗，

如果这些孩子要是敢吃死人肉，那已经跟畜牲没什么区别了。

“老总，这是俺爹和俺娘。”

里面大一点的那个孩子壮着胆子开口道。

“俺们饿啊，娘说一定要俺们好好活下去。”另一个小姑娘家也怯生生的回答。

此刻的老焉等人泪如雨下，虽然两个孩子只是寥寥数语，但他已经猜的出来，这两孩子八成是父母重伤于鬼子炮火，然后在临死前希望他们好好活下去，而这两个孩子又不愿意离开父母，所以只能在这里逗留。

“你们怎么能吃这些？”宋卫国也赶过来了，他的家庭条件还算不错，真的无法理解眼前的惨剧。

不过老焉等人却知道，在这兵荒马乱的世道，让两个孩子去哪里找吃的？

他们这些当兵的，都是吃了这顿没下顿，更别提这些孩子了。

老焉见状，心疼的走上前，帮他们清理身上的蛆虫，抠掉嘴里的脏东西，再给他们递过去一壶水，让他们漱口。

“孩子，你们的爹妈已经走了！”

身后的其它人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哪见得两个孩子遭这样的罪？

也走上来给他们一些干粮，两个孩子见有吃的，饿的两眼冒光，立刻扑上来狼吞虎咽起来，小的那个还咽住了，众人急忙又是递水，又是拍后背。

等他们吃了点东西，也有了些精气神。

这才跟大家说了实情，也确实如老焉所料，一家人还都是河北人，从北平那边逃难过来的，本来以为这里有外国人会比较安全点，结果一到这里就挨了轰炸，兄妹两人又不认识路，父母的尸体也没办法料理。

这里好歹还有个破屋，到了外面还有野狗乱咬。

两人为了吃的也是想尽了办法，但好不容易捡到点吃的也会被这里的小混混们抢走，他们实在是饿极了，才会这么不顾一切。

老焉在征求他们的意见后，叫了几个人挖了个坑，把他们父母给草草埋葬了，能埋个坑已经算不错了。

唉，乱世人命贱如狗。

部队很快又接到了新的命令，要跟522团一起，前往大场增援。

兄妹俩死死抱着老焉不愿意松手，他们好不容易遇到个好人，不想再漂泊孤苦无依了。

虽然老焉很想带着这两兄妹，但自己这部队明显是要打大仗恶仗的，怎么可能带着两个孩子？

所以一时间也没有了主意。

最后还是宋卫国提出了个主意，可以把孩子送到隔壁教堂。

因为那里是德国人的地盘，上面挂着德国的万字旗，所以鬼子的飞机愣是不敢朝那里扔炸弹，也算是这里唯一的一处世外桃源了。

不过就在老焉好容易做通了两兄妹的思想工作，想把他们送过去，结果新问题又出现了，人家不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