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只是虚虚停留在陆南渊头顶,连发丝都不敢碰到。
借着视角差异成功满足了老太太的要求后,江禾眠仿佛被烫伤般飞快把手缩了回去。
两人皆是各怀心思,敷衍了事。
唯有老太太,一脸欣慰严肃地盯着,仿佛面前在举行什么庄严的仪式。
江禾眠嘴角抽了抽。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太太在自家孙子婚宴上观礼呢!
“哎呀,好!仙女抚顶,无虞以宁!”礼成,老太太激动得面色都红润起来。
又神神秘秘地同江禾眠私语着,央求她交出手机打开微信。
真挚热切的眼神让江禾眠将反诈宣传忘在了脑后,鬼使神差地递上了手机。
老太太生怕江禾眠后悔似的一把拿过,偷摸避着两人操作的手快出了残影。
殊不知,陆南渊凭借着身高优势,将她的动作看了个精光。
他眉心狠狠一跳,一阵心塞——
这老太太掏的居然是他的微信名片二维码!
生在宗亲众多内乱不断的陆家,陆南渊见识过太多歹毒的人心和巧妙的计谋。
奶奶一反常态的热情,让他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这个女孩的刻意迎合。
陆南渊目光锐利地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得晃眼的女孩,脑中不禁思忖她究竟是谁派来的人。
刚见面就如此费尽心思地引起他的注意。
甚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出言调戏,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江禾眠还不知道陆南渊心底已经给她打上了“间谍”的称号。
一番尝试之后发现实在看不见老太太的动作,就又色胆包天地将视线投向了眼前的美男。
这一抬头,就直直对上了陆南渊怀疑防备的眼神。
江禾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嗤地被气笑了。
又是这样的怀疑猜忌和不屑……
她好心帮他稳住老太太,他竟然防贼一样盯着她?
连月来的压抑让她的理智脆弱得像一把干草。
此刻这一丁点火星,便足以燃烧殆尽。
火光电石之间,江禾眠咬着牙,一拳就朝着那张可恨的俊脸袭去。
桥上空间太窄加上担心会波及一旁的老太太,陆南渊竟没能躲避开,硬生生挨了一拳。
沉闷的拳响惊得老太太都回头了。
陆南渊不知道江禾眠心底的弯弯绕绕,只看见了她毫无预兆地出了手。
他周身瞬间弥漫起一阵寒气,四周的黑影也严阵以待。
呵!果真是来暗杀他的吗?
哪个蠢货派来这么个废物。
他抬手擦去嘴角洇出的血迹,看向女孩的浅棕色眸子染着失望和戾气。
“将奶奶带回去。”
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偏偏被请走的老太太浑然不觉,一边频频回头一边不顾周围人死活地惊呼着:
“哎呀!刚刚仙女亲我孙子了!”老话不是说,打是亲骂是爱嘛……
老太太的背影一消失在拐角处。
陆南渊谨记着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于是面无表情地回敬了她一拳。
破空声在寂夜里响起,足可见力道之大。
江禾眠本能往后闪躲,后腰猛地撞上了木桥的栏杆。
凭借着多年的舞蹈功底,她才堪堪维持住平衡,不至于翻下桥去。
这臭男人还有脸还手?
可没等她多想,一记横扫腿便如狂风暴雨般朝她侧腰袭去。
江禾眠小时候拜师学过几年武术,打倒一个成年男性完全不成问题。
但碰上陆南渊这样的练家子,她哪里还有还手之力。
只听见“砰”的一声,江禾眠腰侧传来剧痛,整个人撞在了另一侧栏杆上,摔得她眼冒金星。
意识到这个男人来真的,江禾眠心中怒火烧得更旺了。
甚至被气得忘记了她为什么生气,也忘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可怕。
她很快又站起来,学着陆南渊刚刚的技巧和动作,狠狠向他踢去。
一阵柑橘清香随着腿风撞入陆南渊的呼吸。
陆南渊被香气晃得差点忘记了格挡,看着女孩学得八九不离十的发力技巧,眼底竟升起了浓浓的兴味……
于是接下来,每当江禾眠要被打倒之时,陆南渊便会留下一丝破绽,让她得以喘息。
而江禾眠的怒气和胜负欲被狠狠激起,挨了好几下也不肯轻易服输。
这场猫抓老鼠的游戏,最终以猫的耐心告罄而告终。
陆南渊把控着力道,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一脚踢向她的肩头。
江禾眠为了躲避,选择主动咕噜咕噜滚下桥去。
陆南渊优雅地信步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不论是谁派你来,看在你还有点本事的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
转身离开前,他右手指尖一松,手机便隔着裙子落在江禾眠腿上。
“记住了,下次杀人要用刀,不是你那双鸡爪子。”
回应他的是江禾眠的一记白眼,骂的很脏。
呸,自以为是!当全世界都围着他转呢?
还杀人,谁会派她这么个废物来暗杀啊!
园林又重归于寂,江禾眠打量着自己狼狈的模样——
破碎沾灰的裙摆铺了满地,瓷白的肌肤染上鲜红,露在外面的一双小腿被木台阶摩擦得惨不忍睹。
但总归那个男人也没讨着好就是了。
挨了她一拳,还被她踹了好几脚呢。
江禾眠觉得自己可能被打傻了,也有可能是被逼疯了。
她挨揍竟然挨出了“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的畅快感来!
明明浑身都在痛,可她现在只想大笑一场。
连日来的憋闷和委屈在刚刚的过招里全部宣泄一空,仿佛灵魂都轻盈起来!
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竟然挨打挨爽了?!
都怪那个心脏见什么都脏的死混蛋!
“祝你一辈子找不到老婆!”她对着空气狠狠诅咒道。
……
在世家如云的京盛城,江家只能算是中等门第。
乔姝托关系包下闻名中外的御庭庄园来给她们办升学宴,是花了十成十心思的。
“挨打”的功夫,宴会已经接近尾声。
豪车一一离去。
江禾眠一瘸一拐逆行在人群中,听着离开的宾客夸赞今晚这场宴会的圆满。
乍然从黑暗中回到灯光如昼的前厅,她被刺得双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