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娶我吗?”她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他的瞳孔乍一看是亚洲人常见的琥珀色,但只要稍加留意便会发现他的瞳孔更明亮。严格意义上说那是透着金光的颜色,古代人们称之为“黄金帝王瞳”。这倒是和他白皙的肤色相得益彰,一种不可名状的贵气油然而生。
“你知道想让我娶的人太多了,坦白说你不是最好的选择。”一丝惊讶从眼底滑过,很快被漫不经意的玩味取代。他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这无疑是一种冒犯。
“我是最年轻的选择。”她不假思索的答道。
“也许,不过你能带给我什么,一堆负债和一个即将破产的公司,一个还算不错的身体。”他耸了耸肩微微抬高右手在空中画了几个半圆。一副演说家的姿态。说罢顺势做到了沙发上,一只胳膊搭着沙发,后仰着。
“还有一个成孰的头脑和一个可以对话的灵魂,那些债对你不是问题,对几年后的我也不是,至于公司,如果你肯帮我,我会好好打理。“她自信笃定的说到。
“你爱我什么,为什么找我。应该不止是钱吧!”他忽然转变了角度,淡淡说到。
“我不知道,也许我爱你的从容,分寸感,绅士,财富,脑袋,整个人。还有,,,身材”。她认真的回答。最后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她说得慷慨激昂,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当时的兵荒马乱。她隐隐害怕有一天真的爱上这个男人。
“明天早上9点,民政局,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起身就出去了。
“这,就答应了?”她反倒惊讶的问。
“我确实喜欢你,仅此而已”。他回头说了一句就出去了。
有时候被一个很好的人喜欢不是因为你多么优秀,手段多么高超,仅仅是因为他刚好喜欢罢了。也许这也是命运的一种吧,很多地方努力苍白无力。有的人毫不费力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有的人用尽全力依旧风餐露宿。
第二天没有意外他们领了证,齐锦南带着她的行李被管家带到了裴谨弈的枫林别墅。因为疫情也许其他原因他们没有婚礼,就这样她结婚了。
别墅很大,像个城堡。与其说像个城堡不如说像个山庄。这场婚姻于他而言是漫不经心和权衡利弊后无害的选择,如同所有男人经常做的那样,他只是没有拒绝而已。他给了她贵族般的尊重和体面,但喜欢始终不是爱罢了。在他这个年纪谈爱就多多少少让人觉得矫情又可笑。人这一生只会爱一次,他深爱过的去世了,剩下的人只有喜欢罢了。
这时的她以为自己只不过是利用他而已,后来很多年,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才后知后觉她爱他。她爱他的漫不经心,爱他的睿智,爱他的不苟言笑,爱他的整个灵魂。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第一次到这里是个傍晚,夕阳的慵懒的摆弄着彩色的衣裙准备即将到来的夜晚。清风在树梢和原野舞动告诉每一个精灵星星要来了,也轻抚过齐锦南的发梢。她朝微风离开的方向望去,晚霞的绚丽使她陶醉。“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莫名因这个想法心惊。这世间美好的东西都太过匆匆,这也是多年后她才感应到的。
裴谨弈并不在家,管家说他还有其他事务需要处理让齐锦南先休息。管家带她来到卧室,叮嘱一番就离开了。苏一凡打量了着卧室,灰黑色的,看着很是沉闷。让她欢喜的是大大的落地窗,女人总是喜欢落地窗的。窗外茂密的茶杆竹和黑色幻影纱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拂动,让人联系到魏晋时代。
忽然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房间还喜欢吗?”
此时她的眼里是竹子和窗帘,而他眼里是一个纤细苗条的穿着白色丝绸长裙的少女,她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腰间,这房间与她倒是相衬。“昨夜嫦娥更潇洒,又携疏影过窗纱”他想这便是他的嫦娥吧。
“嗯嗯”她一边转身一边回答到。她看着他走过来,越过她,他坐在黑色绒皮的沙发上,他向她招了招手。让她过去的意思。
她尴尬的站在原地,她不想过去坐着。女人总是在不必要的时候忽然矜持,也许,她们本心并非如此,这可能是古老的女德在她身上忽然起了作用。但男人仿佛看穿了她脆弱的矜持。
“你如果没有准备好,我可以先走。”他话没有说完她便上前吻了他,她跨坐在他腿上紧贴着他,她的发丝在他的耳边起伏着,紧随呼吸的节奏。她的吻移到他的耳垂,这次他呼吸也开始起伏。这突如其来的行云流水的动作并不能抵消她笨拙的吻技。但即使笨拙也许正是由于笨拙才让他着迷。
“这就完了!”她吻完就抬头俯视着他,他睁开眼睛看着她。语气中有震惊有撒娇。
“我今天特殊时期,不方便。”她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因为她紧贴着他。不过说这活的语气是得意的。
“你故意的。”他看着她说到。看不出生气还是开心。他感觉到她准备起身离开,他一把扣住她的腰。但是如果不想让她起身是本能,那么立刻放手就是教养了。
她忽然笑了说“晚安,亲爱的裴先生”,走了两步又回头补充了一句。“老公。”
接着她扑向黑色的大床打了个滚,睡了。和他在一起她莫名的踏实。
他看着她,没有说话去浴室洗了个冷水澡,出来看到齐锦南的那一瞬间还是晃了神。他有种失而复得的满足。轻轻上前亲吻了她的额头,发丝时不时滴落的水珠让人忽略了他早已湿润的眼眶。也许这就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吧。他只想贪婪的占用不想再顾及体面和道德。他暗自发誓要把对另一个人的亏欠弥补回来,固执而坚定。黑色的大床将两人紧紧拥抱,每一寸肌肤都舒展开来,一天的疲惫慢慢消散。
清晨随即到来。裴谨弈顺理成章的处理了齐锦南家里的事情,齐家得知和裴氏家族攀上姻缘也是喜不自胜。齐母反复叮嘱女儿要好好珍惜,要温柔体贴,仿佛裴谨弈倒像是亲生的。
中午有仆人通知吃饭,齐锦南下楼看见裴谨弈已经回家了,长长的餐桌只坐了他一人。身后仆人站得笔直。她在旁边下手的位置坐下。菜已经上全,他却迟迟不动筷。他看出她的不解说道“在等几分钟,该到了”他淡淡说道。
“裴总,我哥今天身体抱恙。他叮嘱我今天早上把这个交给你。”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齐锦南转头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棒球衫的年轻人,灰色的运动裤和黑色的运动鞋,修长的身形显得整个人格外阳光。那是只有他这个年纪的男生独有的。他笑着进来余光瞥见齐锦南整个人僵住了,但只有几秒又笑了一下。上前拉开椅子坐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对面的她。
齐锦南看见他也楞住了,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她的看法,但没有办法不在乎他。自卑又让她无法靠近他,他完美到她只能仰视。唯一能让他们平等相处的只有在课堂时。他会觉得她拜金而看不起吗。她低头,他的影子刚好将她怀抱。
“他还好吗?“裴谨弈先说道。他抬手摆了一下,管家王叔上前结果文件。
“挺好”他忽然站起了皱着眉头,又瘫坐下了说道。
“你们应该之前就认识,也不介绍了,开饭吧。”说罢便为她夹了一个鲍鱼。
他看了看对面的她,她穿了一件半旧的浅蓝色丝绸衬衫,领子随意摆弄着,他不敢多看,目光前移到菜品上。“蟹黄不错”他吃了一口说道。
这顿饭潦草结束。最先离开的是齐锦南,她借口刚刚搬过来还要布置房间,她满脸通红尴尬又羞愧。不是因为她不爱裴谨弈,也不是像狗血剧那样因为她爱其他人。是出于一种放弃的遗憾和未知的恐惧。她放弃了她这个年纪的简简单单的爱情,放弃了阳光浪漫的少年,放弃了一种这一生不能体验的“正确”的生活方式。而恐惧恰恰来源于她的选择。这个坐在上首的男人,她了解他世俗的成功,她触碰他整个身体,但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也许他是个赌棍,也许他杀人无数,也许他和大腹便便的商人一样迷恋灯红酒绿和小姐的笑,想到这些她自然有理由害怕。人性的幽微不是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能洞察的。她是个躲在角落精明算计的女人而不是单纯天真的圣女。这让她脸红。“我多么卑贱呀”她不由得轻轻说出口。但这是可以克服的,她怕的是自己机关算尽,到头来,一场空。克服恐惧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多做少想。
她看了看镜子里自己的脸,抹去眼泪。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开始下学期专业课的学习。时光在笔尖奔跑,如同变装女郎,当她意识到时间的时候时间早已流过了。
她再次见到裴谨弈是一周后的晚上,一切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你不是,,,。”他略带惊讶的问道。朦胧的月光下她看到他脸上的惊愕。自卑瞬间像藤曼爬满了她整颗心,羞愧的泪水无声的留下她自己对没有发觉到。
之后一个月她没有见过他。她想他是不可能喜欢她了,她这样的人怎么能奢求爱呢。其实他不过是因为公司海外运输链出现了问题,在那边和政界交涉了个把月。他只是惊讶于她小小年纪。失落是会有,但他这样的人才不会在于这些东西。他要的从始至终只有她这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