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泷涧里玩耍了两日,第三日清晨,阿肆早早的就叫醒了六妹。
“唔~姐姐,天都还没亮呢。”六妹揉搓着眼睛嘟囔倒。一旁已返归本身的二姐闻着声音朝这厢瞥来一眼,然后继续闭眼休息。昨夜里有报,诸山精怪们已经开始献周元礼,二姐忙到丑时尚才告一段落。
“这就叫苦了?看来平日里没少偷懒,怕是已经忘了你四姐姐我下的教训了!”
“啊?六儿不敢!这就起、这就起!”
对于阿肆的严厉,六妹最是惧怕,不过懵懂如她,也知道四姐姐这是为她好。
看着六妹还稍显稚嫩且憔悴的脸庞,阿肆叹了口气道:“走吧,去村口,先去饱一饱精神!别在这儿闹着姐姐们。”阿肆看了眼忙的身乏神疲二姐,随即化作了一阵风。
“是了。”六妹化身成巴掌大的一只金黄蜘蛛,被阿肆驮着翻过坡岭而去。
二女不时便来到了兰西村口,值夜的幽灯鬼、蜢虫精打着哈欠靠在木墙边、挂在房檐上,那马蜂精和傀蛛士懒懒散散的吃着朝露、喊着号子开始准备周元礼席。
“六儿,潭边静心。”
六妹落地化身成人,那值夜的幽灯鬼看到金光一闪,揉了揉眼睛看清楚来人后连忙谄笑着提着绿油油的灯笼跑来:“见过六奶奶。啊!——四奶奶!”幽灯鬼看到阿肆后身子突然板正了许多,打架的眼皮都偃旗息鼓了。
“回去!我带六儿练功!”
“是哩是哩!”幽灯鬼又提着灯笼屁颠屁颠的回了村口茅屋木墙下,只不过这回身子站的笔挺。房檐上的蜢虫精本来开小差会了周公,眼皮睁开的时候已经看到幽灯鬼三步并作两步从两位奶奶身前回来了,它吓的直从房檐上滚下来摔了屁滚尿流,刚爬起身还未来得及哼哼两句,就看到两位奶奶朝着村口潭边去了。
“奶奶们看到我没?”
“哼,我哪儿知道!”
“你个杀千刀哩山鬼,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自个儿习梦偷工,与我何干?”
“要是我被老儿罚了,有你好果子吃!”
阿肆和六妹跳下水潭游到对岸,寅时的春涧中寒气未泯,六妹上岸后抖了一哆嗦,衣裙上的水滴飘扬进草丛里,淹了几对聒噪的蛐蛐儿。
“眼观鼻、鼻观心。平心、宁神。”
阿肆不管六妹衣裙潮湿,刚上岸便开课。
待六妹哆嗦着开始运转功法,身子渐渐不哆嗦了,阿肆才继续教道:“蛛心沉腹、阔灵海。叱!”
一声令下,六妹沉着的气从腹腔灵海冲出咽喉,口中发出一震,震的潭心珠盘跃起。
“嗯。”阿肆满意的点点头,“复沉丹田,结丝出吕,九宫裕畅,再阔灵海。记住,先要运转两个小周天。”
“得令。”
看六妹渐入佳境,阿肆也放松了身子,轻身跃至潭边溪口为六妹护法。
辰微雾浓,啼鸣声声渐入耳;水落青潭,缠玉衔石墨上金。
远处村中愈发热火朝天,显得这潭边愈像世外清闲地。
听着喳喳的鸟儿叫,阿肆微微皱眉,此时一道报唱远远响起:
“报——快报告大奶奶,那猴子...又来了!”
一声报唱,惊的村中精怪们个个惊慌失措。
“甚?是那猴子么?”
“你这鼠眼,有没有查勘仔细?别是个猴子就吓的你哭爹喊娘!”
“哎呀!我亲眼所见,那猴子已经在岭下挑了我们几个明岗暗哨,嘴里还喊着——‘识破识破’、“定定定”!”
一边听着,有傀蛛已经扔下手头活朝朱家大院中快速遁去,村中顿时如翻天一般嘈杂了起来。
“六儿!”
此时六妹刚好运转完成一个小周天,睁眼道:“姐姐要去么?”
阿肆肃穆点头。
正是时,那原本值夜的蜢虫精一个扑棱跌进水潭,一边呛水一边惊慌失措道:“咳咳...四奶奶六奶奶,那猴子...猴子!”
“蠢物,我知道了!”阿肆怒瞪蜢虫精一眼,化作一阵风便飞走了。
蜢虫精愣神半晌,忽的一个机灵激动的对着六妹喊道:“六奶奶,您快快回洞......”
不等蜢虫精喊完,六妹对着它吐舌道:“我也知道了!蠢物!”
言毕,六妹化身返真,小小的金黄蜘蛛穿过石缝扎进泥土消失。
“啊这......”蜢虫精只是想将功补过而已,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哪知道连得了两声口罚。
阿肆沿着唱报傀蛛的气息返回外岭麓下,不远处有棍花一闪而过,远远的还能听到“识破识破”嘶吼声以及弱小精怪的惨嚎声。
阿肆本想冲上去,但一想到姐姐们快要到来,她不便打草惊蛇,便化作一只小蜘蛛远远的躲在一方树上。
“识破!——唉!”
识破失败,猴子被傀蛛和儡蜱联手打了个措手不及,痛嚎一声踉跄几步。
“呔!”
猴子狗急跳墙,高高跃起劈出一记重棍将偷袭他的儡蜱妖劈了个头昏。
“一身破布、拿个柳木条就敢来闯盘丝岭?”阿肆冷冷的看着猴子挥舞着棍花,就算真的把柳木条挥出个花,阿肆也不会认为这只猴子能翻起多大个浪来。
阿肆突然想哭又想笑:“这猴子,是夯货还是赝货?”
谁知一转眼功夫,两只站哨的小妖就被猴子打死了,阿肆见状不由的心里一惊:“这泼猴,劲还挺大!”
“呼——”
一阵山风呼啸,随之而来的是二姐的喝叱:“哪里来的痨猴子?敢在我盘丝岭撒野?”
“喔!大妖精!”猴子见漫天黑云压顶,惊惶间竟转身奔逃。
阿肆化身的小蜘蛛下巴当场掉在了树枝上:“甚是泼赖!”
二姐刚要追去,却已不见了猴子踪影,落地后樱唇紧咬、气的直跺脚:“怎的这般泼赖!”
阿肆腹诽道:“泼猴泼猴,真是应了你这名声!”
二姐急的化气上天又盘旋了个来回,实是没有了猴子踪影,才无奈返回岭中。
阿肆又再蹲守了一会儿,还不见班岗来顶,便落下地面速度飞快的穿过草丛来到事发地。一路奔来,阿肆确认四下无人后才化成人形。她蹲下查看快要化为齑粉的妖尸,模模糊糊的看到妖尸的致命伤,不自觉的上手一摸,傀蛛妖的尸体便顷刻间化为了齑粉。
阿肆又再回头看了看儡蜱妖身上凹陷的骨头,她回想起猴子的一招一式,继而黛眉轻蹙、喃喃自语道:“是猴子没错,但他这一身破布装扮,到底是为什么?他这一身力气,怎么也能挣得一身上品才是。”
竹节虫适时的跳下阿肆的肩膀,贪婪的吸收着妖尸齑灭时散发的微弱蕴气。
“四小姐,我怎觉得这猴子的泼赖史无前例?”
一想起刚刚猴子扭头就跑的画面,阿肆忍俊不禁道:“是也,简直史无前例!”
“咳咳...”阿肆收起笑意,清了清嗓子道,“眼下死了九只妖,又亏了不少灵蕴,二姐定会暴跳如雷。还是早些回去吧。”
竹节虫认同的点着头,腹诽着:“遇到这般泼赖猴,二小姐怕是更加暴跳了。”